阿蘭醒來的時候木生已經依着樹幹睡着了,一只手摟着她一只手還放在她的眼角,像是在給她擦眼淚。
肚子裏面很餓,她想吃那個帶上來的蘋果,可是蘋果在哪呢?想問木生,可是又有些怕他。
透過留出來那個小口子,阿蘭看到了沉沉的天幕,以及上面閃爍着的星星。這麽幹淨的天空啊。
雖然因為洞口太小看不到月亮,但是月光還是盡職盡責地照了進來。借着月光,阿蘭打量着睡着的木生。
黑暗中,木生綠色的頭發并不那麽明顯,但是還是在輕輕晃動着。
“嗚,阿蘭不哭。”男人哼唧完,還不忘撇撇嘴。
“撲哧。”阿蘭沒有忍住,直直笑了出來。
木生被驚醒,眼中瞬間閃過一陣犀利的精光,眨眨眼,又勾起了可以帶來酒窩的笑容,“阿蘭醒了啊。”
阿蘭下意識地向後縮了縮身子,但是在這麽小的地方裏根本躲不到哪去。
木生無視阿蘭的害怕,把她摟得更緊了些。
“阿蘭不哭了呢。以後都不要哭了,哭了不好看呢。”
“那你……那你別……別欺負我。”阿蘭小小的聲音顫顫抖抖響起。
“好啊。”頓了頓又說:“我什麽時候欺負阿蘭了啊”
“我不想……”阿蘭閉了閉,突然大聲地喊了出來:“我不想和你睡覺!”
終于說出來了,她一直都在怕這個,不管他們把她送上來之後她是會被凍死,餓死,又或者幹脆被妖怪挖掉心髒,被吃掉,她也不想陪一直妖怪睡覺。
黑暗,陰冷,男人粗重的喘息聲,女人斷斷續續不成聲的哭泣聲。
現在想起來,那樣的記憶依舊揮之不去。
她就躲在牆角,無處可去,看着幾個男人挨個俯在女人的身上。那個女人前幾天還給過她吃的東西。
她還記得那個女人的聲音很好聽:“餓了嗎?我的東西分你吃啊。”而現在都已經變得嘶啞無力。
不知道過了多久,那幾個男人扔了幾枚銅錢到地上趴着的女人身上,嘻嘻哈哈地穿起衣服要走,嘴裏不時吐出一些污言穢語。
胃裏一陣攪動,一陣惡心之感湧了上來,她張開嘴對着地上幹嘔。
“咦?”一個男人開口,朝着她的方向走來。
她往角落裏縮了縮。
“這居然還有個女娃。”男人的力氣很大,抓着她破破爛爛的衣領将她提了起來。衣領勒着脖子阻礙了空氣的進入,她難受地四肢亂打。
“啧啧,你他媽真變态,這麽小的孩子也做得下去?”
“呸,誰他媽要玩小孩兒了。把這小娃娃賣了,就能上藏鳳樓玩那些漂亮的。你他媽別和我說你不想。”
“阿蘭?阿蘭?”木生看着阿蘭一臉痛苦地發呆,兩只手抓住她的肩膀使勁晃來晃去。
阿蘭被晃得腦袋暈暈,小聲開口小心翼翼,“你你你你別晃了。”
“對了阿蘭,我要是不和你睡在一起的話你會冷的呢。”
“不不不用,我自己取暖。”
“那好吧。”木生一陣嘆氣,“要冷的話就來找我啊,我保證你渾身熱辣滾燙的呢。”
“你你……”
“咕嚕。”阿蘭的肚子很不給面子的叫了起來。
木生愣了一下,若有所思地想了想,說:“阿蘭原來是餓了啊。”
“我……我我,恩。”一張小臉紅了個透。
木生的眼神動了動,周圍用他的枝葉做的屏障撤了去。屏障沒了,雪山上的寒風沒有任何阻攔地吹到了阿蘭的身上,阿蘭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木生揮手,自己的褐色長衫突然變寬,将阿蘭整個人罩了進來。居然不冷了。
木生拉着阿蘭蹲到樹的下面。
這時阿蘭才發現他們的腳下沒有皚皚的白雪,黃色的土地大刺刺的占據着山中的一片土地。
木生對着底下想了想,伸出一只手在一處點了點。旁邊的大樹突然長出了一條枝幹,對着這出土地挖了起來。
片刻後,出現了大堆大堆的東西。布料,酒水,糧食,糕點,最上面擺放的是她的那個紅蘋果。
“這些是山下的人送給我的,我把它們埋了起來,等它們腐爛就可以化成我的養料了呢。不過啊。”木生撓了撓頭,繼續道:“好像太冷了,它們怎麽還是這個樣子呢。你看底下那一碟糕點應該是三十年前送來的吧。”
阿蘭已經被那個鮮紅的蘋果所吸引了,上面還有自己的牙齒留下的一個小小的牙印。她伸手,把那個蘋果拿到手裏。
“好冷。”蘋果上傳來的陣陣涼氣讓她立馬松了手。
木生從下方接住了蘋果,遞給阿蘭。她看着那個蘋果不敢伸手去接。
“不冷啦,不信阿蘭你摸摸看?”
阿蘭微微擡眼看到木生臉上的兩個酒窩,又顫顫地伸手,指尖輕輕點上蘋果,接觸了一下又立馬縮了回來。咦?好像真的不冷诶。發現了這個事實之後,阿蘭一把抓過木生手裏的蘋果,張口就咬了下去。
好甜,蘋果的果肉和汁液在阿蘭的口中彌漫開。阿蘭暫時放下了防心,享受地眯起了眼睛。
這個可愛的動作讓木生看癡了,他突然伸手輕輕戳了戳阿蘭的眼睛。
阿蘭回過神,張了張嘴,開口問:“你不會把我埋到土裏當肥料吧?”
木生一愣,随即笑了起來。笑到他們身後的大樹枝葉不住地晃動着,有一些葉子還随着晃動飄了下來,落到了阿蘭的頭發上。
第二天夜裏,阿蘭一個人縮在一片無雪的土地上。木生想起來阿蘭說不要和他睡覺,便沒有打擾她。臨睡前,木生還很嚴肅很好心地和阿蘭說:“阿蘭,不和我睡覺真的會冷呢。”
阿蘭紅着臉說:“才不要和你睡。”
木生撓撓頭,自己靠着大樹睡着了。
半夜,木生被衣袖上傳來的扯動拽醒了。張開眼就看到阿蘭發青的唇瓣,還有可憐地眼睛。
“木生。”
木生知道她冷,一把便把她摟到懷裏。溫暖的感覺傳到阿蘭身上,阿蘭小心翼翼地向着熱源縮了縮。
木生看着阿蘭還沒有恢複的嘴唇,怎麽看怎麽別扭,直接一口親了上去,還用舌頭舔了舔,擡頭看着終于發紅的唇瓣,滿意地點點頭,在阿蘭的呆愣中說:“這樣就變紅了。”
血液突然沖上阿蘭的臉頰,阿蘭視線低了低,眉毛顫顫,縮在木生懷裏,說:“木生,你別對我動手動腳,我和你睡。”
“好。”困意襲來,木生在半夢半醒間答,還不忘為自己解釋:“阿蘭,我剛剛動的是嘴呢,阿蘭不要生氣。”
和木生窩在樹前睡了幾天之後,阿蘭還是覺得這樣睡覺不舒服,便問木生會不會蓋房子。
木生眨眨眼,問她:“房子是什麽樣子的啊?”
阿蘭給他簡單敘述了一下房子的外形,木生眼神微動,身後的大樹枝葉長出,在一旁搭出了一個簡單的木屋。
推門而進,一陣溫暖的氣息撲面而來。屋子裏不但有床,還有桌子,甚至還有着書架。阿蘭驚喜地跳起來,抱住木生的胳膊喊着:“木生你好厲害。”
從那天晚上開始,阿蘭和木生就不再睡在樹下,改睡在木屋裏。木生依舊抱着阿蘭,阿蘭知道他不會做那種事情,也就順從地窩在木生的懷裏。
轉眼,阿蘭已經在這雪山上呆了一年了。起先的幾天,阿蘭還有些害怕木生,但是後來她漸漸意識到木生不會傷害她,便也接受了現在的生活。
木生給阿蘭做了一件衣服,是褐色的,穿在身上可以禦寒,就像他身上的那一件一樣。
“這樣阿蘭可以和我一起在雪山上到處逛了呢。”
木生給阿蘭做了個木頭簪子,插在阿蘭的頭發上。
“這樣風起的時候阿蘭就不會再被吹得頭發亂糟糟了。”
木生在大樹上用自己的枝葉給阿蘭做了一個秋千。
“阿蘭,阿蘭你來坐坐看。”
阿蘭依言坐上去,木生在她背後把她推起來,笑着說:“阿蘭,我能感覺到你挂在我身上呢。”
阿蘭靈活地從秋千上跳下來,吓得木生趕快上去把她扶住。她順手一把勾住木生的脖子,将雙腿向後屈起,整個人挂到木生的身上,笑着說:“這樣不也是挂在你的身上嗎?”
木生又露出了可愛的酒窩。“是啊,這樣也是挂在我的身上呢。”
“那我以後這樣挂着好不好。”
“好啊,随便阿蘭想怎麽挂呢。”
話音未落,木生的臉色突然一僵,可愛的酒窩收了起來。
阿蘭見他好像不太開心,捏了捏他的臉頰,問道:“怎麽了?”
“山那邊又雪崩了呢。”
“雪崩?”阿蘭還沒有見過雪崩,但是她知道,一年前她被村民送上來就是因為一場雪崩。山下的那一家村子,應該是在山的那一頭吧。
山的那一頭!
阿蘭慌亂地問:“那村子會不會有事。”
“不知道啊,我上次已經救了他們一次了呢。”木生摸摸阿蘭的腦袋,說的漫不經心地。
“木生木生,你能不能再救救他們啊。”如果村子被破壞了,會死很多人吧。
“為什麽要救啊,很累的。”
“可是,可是……活下來的會無家可歸……會去難民窟吧……”
像她,就是因為家裏被洪水毀了,才流落到了難民窟。
難民窟…..
“去去去,這麽髒跑到大街上幹嘛。”一只腳将又黑又小的一個身影踹到牆角。
好疼,好餓啊。
“诶呀,你說你這個孩子跑大街上幹嘛。”一個同樣髒兮兮的女人把她從角落拽起來,瘦瘦的胳膊抱起了她。
她們回到了一個又破又舊的屋子裏,屋子裏堆滿了雜草。女人把她放到雜草堆上,又從旁邊摸出一個餅,掰了一半遞到她跟前,“餓了嗎?我的東西分你吃啊。”
她一把搶過來,使勁往自己的嘴裏塞着。
“诶呀,慢點吃,又沒人搶你的。”
那女人開始帶着她生活起來了。難民窟的人平時會去街上乞讨,或者去撿垃圾為生,但是她們沒有。
有一天晚上女人和她說:“你去牆角躲着,一會兒有人來,別讓他們看到你,也別出來打擾我。我要工作,工作賺了錢買吃的。”
然後,然後就是……
“阿蘭,阿蘭,你別哭啊。我救,我去就他們就是了。”木生慌亂地看着阿蘭。阿蘭整個人挂在他身上,他也不敢松手,害怕一松手就把阿蘭摔了。
“木生,木生,木生。”阿蘭一直喊着他,忍者眼淚不讓它們流出來。
“我在,我在。阿蘭別哭,我這就去救他們。”
“恩,我和你一起去。”
作者有話要說: 這章是11.25的。
……不小心發上來了,那明天就不發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