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這輩子都綁在一起了,你還能走到哪裏去?”
壓抑沉悶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倪子衿垂眸看着地上的瓶瓶罐罐,有些已經碎了,裏面的液體流出來,地上一片狼藉。
心裏的怒意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個突破口,瞬間洶湧而出。
倪子衿擡眸看着陸逸深,冷聲質問:“你明明就是去陪童顏參加拍賣會,為什麽騙我說是去應酬?”
陸逸深一愣,深暗的眼眸凝注在倪子衿得小臉上,他很疑惑她是怎麽知道他今天去了拍賣會的。
“子衿……”男人的語氣有所緩解,“我不告訴你我今天要去參加拍賣會,是有原因的。”
“什麽原因?”倪子衿淡淡的瞥着陸逸深,冷笑,“不就是怕我知道你和童顏在一起麽?”
“我最讨厭被人欺騙了!”
倪子衿突然情緒爆發,瞠大的眼眸顯示着她的怒意,卻也無可奈何。
不是她發一頓脾氣剛剛的事情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
不是她發一頓脾氣以後陸逸深就不會明知道她不喜歡童顏還對童顏好。
他早就說明确的說過了,他不可能對童顏不管不顧。
而且,童顏在得知自己死纏爛打沒有用之後,以退為進,給自己找了一個陸逸深妹妹的位置。
那麽,陸逸深對童顏的好,就愈發的名正言順了。
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閃過,倪子衿重重的深吸了一口氣,最後再看了陸逸深一眼,擡起腳,往門那邊走去。
手指搭上門把手的時候,倪子衿咬着唇,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梳妝臺那邊的穿着正裝一身筆挺的陸逸深。
他對她的離開似乎無動于衷?
是覺得她無理取鬧,厭煩了嗎?
倪子衿無聲的笑了笑,眼底寒涼,盡是失望。
陸逸深站在原地,良久沒有動。
視線之內是地上的碎片,有一個護膚品的瓶子碎成幾塊,其中一塊玻璃碎塊的邊緣有一絲紅色的痕跡。
男人的眼眸深了深,看不太真切,于是,他蹲下身子撿起那塊碎片,仔細看了一眼,确定是血跡之後,他當即起身,往外面走去。
“張嫂,把醫藥箱找出來。”
還在樓梯上時,陸逸深便吩咐道。
可是張嫂站在玄關處那邊,有些愣怔。
“張嫂!”
陸逸深再叫了一聲。
張嫂這才回神,轉過頭看陸逸深,“先生,怎麽了?”
看到張嫂滿面的愁容,陸逸深的眸光下移,看到了張嫂手裏的傘,愣了一下,想到了什麽。
當即加快了步伐往下走,語氣急切的對張嫂問道:“子衿出去了?”
“對……”張嫂一開始看到倪子衿出去,以為她有事,現在看到陸逸深急切的模樣,反應過來,應該是兩人吵架了,于是連忙說道:“太太剛跑出去,天氣冷,她身上就穿了一件禮服,現在外面在下雨,傘也沒有帶。”
張嫂一邊說着,一邊在玄關處的衣架上拿起倪子衿進門時脫下來的外套。
在陸逸深經過身邊時,連忙把傘和外套給陸逸深,“先生,你趕緊去找太太吧。”
陸逸深接過張嫂手裏的倪子衿的外套,緊繃着臉,二話不說,連腳上的室內拖鞋都沒有換,直接跑出去了。
院子裏的白色栅欄敞開着,初一在那,張着嘴,望着某一個方向。
聽到陸逸深的腳步聲,初一轉頭看了陸逸深一眼,然後朝着它剛剛望着的那個方向叫喚了幾聲。
好像在跟陸逸深說,倪子衿往那邊跑過去了。
外面不知何時開始下起了毛毛細雨。
秋天的晚上氣溫本來就涼,細雨拍打在臉上,涼意更甚。
陸逸深想到倪子衿離開時身上就穿了一件抵擋不了什麽風寒的禮服,眉心突突的跳動,腳下的步伐更加快了。
她的身體底子本來就不好,這一折騰,怕是又要生病了。
下雨天,外面的天色暗得跟潑了墨似的。
路燈孤零零的立在路邊,發出幽幽的光線。
深夜,又是郊區,路上一個人都沒有,偶爾有一輛私家車經過。
陸逸深順着道路跑了三四分鐘,始終沒有看到倪子衿的身影,他當即返回車庫取車。
倪子衿離開後,他大概過了五分鐘才跑出去找她。
這五分鐘的時間裏,她應該跑不了多遠,開車去追總比跑來得快。
雨刷器不斷的運作着,陸逸深一邊開着車,一邊注意着外面是否有倪子衿的身影。
腦海中不時閃過倪子衿咬唇隐忍着怒意的模樣,陸逸深懊惱的一拳頭砸在方向盤上。
她明明都在收拾行李了,她離開的時候,他竟然以為她只是想去別的地方靜一靜。
車子開了大概十分鐘左右,陸逸深沒有找到倪子衿。
通往外面的就只有這一條路,就算倪子衿是用跑的,也不可能跑的比車快,找不到她,那就只有一種可能,她坐車離開了。
陸逸深拿出手機,給江北撥了一通電話,要他去交通大隊調這段路的監控錄像。
待江北應了之後,陸逸深挂斷電話,開着車,直接奔着紫金苑去了。
他們兩人吵架或者冷戰,倪子衿一般都是去那邊。
然而,這次,陸逸深卻沒有在紫金苑找到人。
再次回到車內,陸逸深顧不上會不會打擾到人,直接掏出手機給文茵打了一個電話。
雖然已經叫江北去調監控錄像,但他不能放過每一個倪子衿可能會去的地方。
電話打了兩次才被接起,睡覺被吵醒,文茵很不悅,聲音還摻着剛醒來時的沙啞:“有事?”
“子衿在你那裏嗎?”
陸逸深一手掌握着方向盤,一手拿着手機貼在耳邊。
車子開往的方向是文茵的住處。
“怎麽了?吵架了?”文茵的聲音清明了一點,“她沒有來我這。”
“嗯,我知道了。”
陸逸深這樣應着,挂斷電話後,車子的方向卻沒有改變。
倪子衿在江城有哪些朋友,他都知道。
她出去的時候,身上什麽都沒有帶。
如果不在紫金苑那邊,那她只能去文茵那邊了。
倪子衿跑出去,那必定是因為不想看到他。
既然這樣,如果她去了文茵那邊,肯定會串通文茵不肯文茵把她的去向告訴他。
大概半個小時後,陸逸深的車停在了文茵的公寓下面。
下車,搭電梯去了文茵住的那棟。
門鈴被陸逸深按的瘋狂的響着。
和陸逸深挂了電話之後,文茵繼續睡下了,但是睡眠不深。
一聽到門鈴響就起來了。
猜得到外面是陸逸深,一開門,文茵就說道:“子衿不在我這裏。”
陸逸深的一張臉陰沉的可怕,瞥了文茵一眼,側着身子進去了。
掃了一眼客廳,沒人。
他徑自邁着沉重的步子往房間那邊走去。
文茵站在玄關處,被陸逸深這樣的态度惹惱了,提高聲調說道:“陸逸深,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說子衿不在,你不相信,所以來我這裏搜?”
陸逸深不答,一間房間沒有人,又轉而去找另外一間。
文茵怒氣沖沖的跟在陸逸深的身後,直到他把公寓裏裏外外的找了一個遍。
文茵雙手環胸,倚在牆上看着突然變得頹然下來的陸逸深,表情裏盡是不悅,“你到底怎麽回事?你們的婚禮才辦完不到一個星期,就和她吵架?你們結婚也就一兩個月,你算過她離家出走多少次了嗎?”
語氣裏盡是對陸逸深的指責。
陸逸深站在玄關處,聽到這話,停下了腳步,渾身的疲憊顯而易見。
他緩緩轉過身,神情懊惱,文茵看得出來,陸逸深大概是接受了她的指責。
“如果子衿跟你聯系了,麻煩你告訴我一聲……”陸逸深疲憊的說道。
雖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文茵顯然是站在倪子衿那邊的。
哼了一聲,文茵說:“你們男人是不是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你就折騰她吧,她對你的愛,早晚有一天會被你折騰得消失殆盡,或許某一天她又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陸逸深搭在鞋櫃上的手無意識的攥緊,心口像是突然被針紮了一下一般,疼得厲害。
五年前得知倪子衿不見了之後,他也是這樣去找她。
總覺得她是躲在了某個角落,就算他沒有找到她,時間到了,她就會自己出現。
這一等,就等了五年……
每次倪子衿一鬧失蹤,陸逸深的神經總會繃的格外的緊,很怕五年前的事又重演一遍。
人的一生沒有幾個五年,耗不起了。
“你們兩人明明很相愛,真不懂你們為什麽會鬧成這樣。”
文茵說道。
五年前倪子衿失蹤的時候,陸逸深冷靜的讓人覺得不正常。
別人都在打聽倪子衿的消息,只有他,該做什麽就做什麽,好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那時候,倪子衿消失前,他們兩人在鬧矛盾。
文茵以為,陸逸深是真的不愛倪子衿了,所以才表現的這麽冷靜。
直到後來,陸逸深為了去找倪子衿發生意外……她才意識到,他的冷靜,或許只是為了掩飾他心底深處的恐懼。
後來,媒體一直将陸逸深和童顏綁在一塊兒,說他們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文茵看到這些消息,總是一笑置之。
她知道,陸逸深的心底深處,是被倪子衿占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