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聽倪子衿說過她和陸逸深結婚的初衷,為了相互折磨。
但是她想,一輩子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會有人願意為了折磨另外一個人而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大概是沒有吧。
文茵不相信他們兩人之間沒有愛。
……
陸逸深回到檀宮,去了主卧。
打碎的護膚品的香氣溢出來,盈滿了整個卧室。
陸逸深深深的呼吸了幾次,是倪子衿身上的香氣。
敞亮的光線下,梳妝臺那邊滿地的狼藉。
陸逸深瞥了一眼,轉而往衣帽間走去。
行李箱上堆積着一堆衣服,零零散散,有些還被扔在了地上。
光是看到這幅畫面,他就大概能想到倪子衿取衣服下來時有多憤怒。
陸逸深将堆在行李箱上的衣服一件一件的重新挂起來,他不可能會讓倪子衿離開這裏。
從文茵的住處回到這裏,他一直在想文茵說的那句話——你們兩人明明很相愛,真不懂你們為什麽會鬧成這樣。
陸逸深也不懂,他們兩人為什麽會鬧成這樣。
不得不承認,他愛倪子衿,而且比他想象的還要愛。
倪子衿一夜之間消失在江城,一點消息都沒有留下。
陸逸深以為自己已經把倪子衿忘得一幹二淨,就算再見到倪子衿那一刻,他對她也只有恨。
可是在得知她要和宋君昊要訂婚時,他的第一反應,便是将她綁在身邊。
就算恨她,也要把她綁在身邊。
沒有愛,哪裏來的恨?
可是後來,他發現他完全恨錯了,倪子衿并不是因為抄襲一事狼狽出逃。
她的離開,事出有因。
得知她當時的處境,他的心裏那些恨轉變成了愧疚。
自己被推上了風口浪尖,一直很敬愛的父親出事,她當時深陷在絕望當中。
他懊惱在那樣的情況下,自己對她避而不見……
一夜未眠,早上九點多鐘,因為文茵和李成蹊的到來,陸逸深才從樓上下來。
陸逸深換了一身衣服從樓上下來,輪廓分明的俊臉上難掩疲憊,一夜之間,下颌上的胡茬也冒出來了,讓他失了往常的一絲不茍。
“吃早餐的時候看到你發的消息才知道子衿不見了,我爺爺擔心,叫我過來幫幫忙。”
李成蹊解釋他來這裏的原因。
陸逸深微微點了點頭,“嗯”了一聲,因為太久沒有說話,聲音沙啞的厲害。
“怎麽樣,有消息了嗎?”
文茵在一旁焦急的問道。
陸逸深頹然的搖了搖頭,往沙發那邊走去,将手裏的兩個手機放在茶幾上。
一個是他的,一個是倪子衿的。
倪子衿的手機套了一個手機殼,背面寫着“美少女”三個字。
這是她前幾天在網上買的,到貨的時候,她還在他的面前炫耀了一番,說這個手機殼根本就是為她量身定做的。
往日兩人和諧相處的時光浮現在腦海中,陸逸深坐在沙發上,擡手揉了揉眉骨。
張嫂這時用托盤端着一碗粥和一杯奶從廚房走了出來,走到客廳,将托盤放在茶幾上,說道:“先生,先吃點早餐吧,不能太太還沒找到,你倒是累壞了身體啊。”
“沒胃口。”
陸逸深的眼神有些空洞,看了也看一眼張嫂送過來的早餐。
文茵擰着眉頭,無聲的嘆了一聲氣,雖然很氣陸逸深,但張嫂說的是實話,人是鐵飯是鋼,不吃東西身體很容易垮掉。
于是,文茵出聲勸說:“你好歹吃點,不吃東西身體怎麽受得了。”
陸逸深的呆呆的看着茶幾上兩支黑着屏幕一點動靜都沒有的手機,像是沒有聽到文茵的話一樣,沒有回應。
玄關處那邊忽然傳來動靜,幾人都轉頭看去,就見童顏站在那,神色很焦急的樣子。
張嫂走過去給童顏拿室內拖鞋,童顏換好拖鞋之後來到客廳,先跟文茵和李成蹊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徑自看向陸逸深。
“逸深哥……”童顏滿臉的歉疚,“聽說子衿不見了,是不是因為昨天你陪我去拍賣會的事?”
陸逸深擡眸瞥了童顏一眼,神情暗了暗,轉而目光又落向樓梯那邊。
昨天在那裏,他對子衿說她無理取鬧,定然是傷了她的心。
文茵聽到童顏這句話,眸光微沉,大概就猜到陸逸深和子衿吵架的原因了——因為童顏。
童顏看着陸逸深,見到他岑薄的唇幹燥的不像話,都有皮卷起來了,當即就殷勤的說道:“逸深哥,你不能為了找子衿不顧上你自己啊,她都這麽大的人了,不會出什麽事的,氣消了就會回來,你應該一晚上沒睡吧?”又瞥了一眼茶幾上的粥,童顏繼續說道:“我先去給你倒一杯水吧,喝了水你再吃早餐。”
說罷,不等陸逸深有什麽反應,童顏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熟門熟路的往廚房走去。
文茵一直将視線落在童顏的身上,聽到她的這番言論,氣得胸口不斷的起伏。
什麽叫子衿氣消了就會回來?
難道子衿就應該受氣了自己一個人找個角落慢慢的消化,等完全消化了再像個沒事人似的出現?
直到童顏離開客廳才收回視線,轉而看向陸逸深。
輕哼了一聲,文茵完全沒有隐藏自己的嘲諷,“子衿這才不見了一個晚上,這屋子感覺換了一個女主人似的。”
陸逸深擡眸,深邃的眼眸中透着淡淡的戾氣。
文茵察覺到,又是一聲冷笑,“我說錯了嗎?”
感覺事态發展的不對勁,一旁的李成蹊連忙跳出來當和事佬,“哎呀,少說兩句,現在找人要緊。”
一點就燃的氣氛這才有所緩和。
茶幾上陸逸深的手機就在這個時候想起,江北打過來的電話。
陸逸深伸手撈過手機,滑動接聽直接将手機貼在耳邊:“有消息了嗎?”
“有,陸總。”江北長話短說:“昨天太太出去後上了沈漢卿的車,至于沈漢卿開着去了哪裏還不知道。”
“你繼續在那邊查監控,我先去一趟沈漢卿那邊,你有新的消息了再跟我打電話。”
陸逸深吩咐,挂了電話,拿起放在茶幾上的車鑰匙,當即起身。
“逸深,既然知道是沈漢卿帶走了子衿那你就別這麽着急了,子衿不會有什麽危險的。”
李成蹊說道。
沈漢卿之前和他們這群人玩在一起,雖然現在關系疏遠了,但李成蹊還是相信沈漢卿那人不會做出什麽傷害人的事情來,畢竟犯法。
童顏這個時候從廚房出來,看到陸逸深拿着車鑰匙急匆匆的模樣,不由得問道:“找到子衿了嗎?”
陸逸深瞥了走過來的童顏一眼,然後看向李成蹊,回答他的問題:“就是因為沈漢卿帶走了子衿她才更有危險。”
察覺到李成蹊眼裏的不解,陸逸深又說道:“還記得舒雅嗎?”
“砰!”
幾乎是陸逸深的話音剛落下,童顏手裏的水杯就掉在地上。
三人齊齊轉頭,看向童顏。
文茵對童顏是完全沒有耐心了,再加上她突然弄出這麽一個動靜,文茵不悅的朝童顏說道:“提到舒雅你這麽大反應幹嘛?”
“我……”童顏一副不知所措的樣子,“沒有……我就是手滑了一下杯子才掉地上的。”
說着,童顏立馬蹲下身子,收拾地上的碎片。
文茵将童顏的慌亂看在眼裏,但全部的心思都在找子衿這事上,便沒有再管童顏。
“舒雅離開已經好多年了,和她有什麽關系?”
文茵朝陸逸深問道。
“沈漢卿以前一直愛慕舒雅,他把舒雅的死怪罪到我的身上,現在想要報複我。”
“……”
李成蹊和文茵的臉色皆是一變。
蹲在地上收拾碎片的童顏倒吸了一口涼氣,陸逸深垂眸,見到童顏的左手食指上已然冒出了血滴。
眉心蹙了蹙,陸逸深說道:“顏顏,這裏沒什麽事,你回家吧。”
陸逸深想,如果等會兒把子衿帶回來了,看到童顏在這裏,肯定又會是一場無休止的戰争。
然而,童顏卻咬着唇,滿臉委屈的樣子,說道:“逸深哥,子衿是因為我才和你吵架然後離家出走的,你是不是在怪我?”
陸逸深沒有說話。
文茵見到童顏這幅樣子就來氣,白蓮花的形象不要體現的太透徹!
“童顏!”文茵沉着聲音說道:“既然你知道子衿是因為你才和逸深吵架然後離家出走的,你難道不知道你要避避嫌麽?”
童顏一愣,兩只大眼睛淚汪汪的,視線來回的文茵和陸逸深身上打轉,看到陸逸深沒有要幫她說話的意思,她眼睛一眨,眼眶中的眼淚就滴了出來,“我沒有想這麽多……我只是聽到子衿不見了,很擔心所以來這邊看看。”
文茵感覺自己的雞皮疙瘩都要掉滿一地了,她作為一個外人都無法忍受,更別提是子衿了。
“別耽擱了,去沈漢卿那邊吧。”
李成蹊再次站出來當和事佬轉移話題,女人之間的戰争,真是可怕!
明明沒有飙髒話沒有動手打架,可是卻充滿了硝煙味。
三人一同離開,上了陸逸深的黑色捷豹。
童顏站在門口。
文茵在車後座,透過車窗看了一眼站在門口臺階上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童顏,說了一句:“逸深,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女人天生對喜歡自己男人的女人有一種排斥感,你還這樣頻繁和童顏接觸,是不想和子衿好好過日子麽?你等着吧,子衿離家出走的時候還多着呢,要我說,她就應該找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躲着!”
文茵冷着臉,偏頭看着窗外。
反正男人都是這樣,失去了才知道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