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捷豹像是一頭野獸一樣沖了出去,車速很快。
陸逸深将車開到金域藍灣,綠環旗下的樓盤。
在一棟別墅前,陸逸深直直的将車停下,幾人下車。
門鈴被陸逸深按的瘋狂的響着。
沈家的管家打開門,這是第二次看到來勢洶洶的陸逸深,愣了一下。
還未來得及說話,陸逸深幾人便繞開他進去了。
沈漢卿坐在餐桌上悠閑自在的吃着早餐,聽到動靜,淡定的擡眸。
看到陸逸深幾人,挑了挑眉:“速度挺快啊,就找來了。”
“子衿在哪?”
陸逸深沉着眼眸,出聲問道。
沈漢卿手裏拿着刀叉,優雅閑适的切着盤子裏的荷包蛋,聞言,聳了聳肩,“你這麽大本事,自己找啊。”
“沈漢卿你……”
“逸深,別沖動。”
陸逸深的臉上布滿了陰雲,攥着拳頭就要沖過去給沈漢卿一拳,卻被李成蹊給攔住了。
李成蹊今天大概是注定要當和事佬了,兩步走到陸逸深身邊,對沈漢卿說道:“大家兄弟一場,就不要鬧得這麽難看了。”
“兄弟?”沈漢卿像是聽到了什麽新鮮事似的,放下手裏的刀叉,又拿起一旁的餐巾擦了擦嘴,一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挑着眉頭,語氣卻是嘲諷的說道:“說實話,我這一生,讓我覺得最恥辱的事情就是曾經跟陸逸深做了兄弟,你現在來跟我談兄弟情,你覺得有用嗎?”
“沈漢卿,你說話不能這麽不厚道!”一旁的文茵開口說道:“舒雅的死和逸深有什麽關系?你憑什麽無緣無故的将責任推到陸逸深的身上?”
這話一落,沈漢卿言笑晏晏的那張臉瞬間變得猙獰。
揮手将桌上的碟碗用力一掃,乒乒乓乓的聲音不絕于耳,本來光可鑒人的地板上面一片狼藉。
“你們這群人沒有資格提起舒雅!”
太過突然,文茵被沈漢卿弄出的動靜吓得瑟縮了一下。
陸逸深瞥見,拉了一下文茵,低聲說道:“為了舒雅,他大概已經病入膏盲了。”
文茵看着餐桌那邊勃然大怒的沈漢卿,不由得擰起來眉頭。
沈漢卿時不時的去騷擾倪子衿她是一直知道的,她之前以為沈漢卿是真的喜歡倪子衿。
現在看來,并不是。
他只不過是不想讓陸逸深過得太舒坦罷了。
這裏的幾人,只有李成蹊還算冷靜。
他對沈漢卿說道:“漢卿,我們今天來這裏只是想找子衿,以前的事,誰對誰錯,如果真要分個清楚明白,可以另外找個時間談這事,你就告訴我們子衿現在在哪裏吧。”
“不用跟他說這麽多,我們自己搜。”
陸逸深重重的看了沈漢卿一眼,然後轉眸掃了一眼這棟別墅的大致構造,擡起腳,直接朝樓梯那邊走去。
沈漢卿看出了陸逸深的意圖,但他只是無動于衷的笑了笑,說道:“你跟你的女人吵架,她離家出走,我好心在路邊撿到她,你不感謝我,怎麽反倒把我當壞人?”
因為“撿”這個字,陸逸深的腳步頓了一下。
微微偏頭看向沈漢卿,深邃的眼眸透出淡淡的戾氣,“你是好心?子衿離開家裏幾分鐘我就追出去了,路上沒看到她人,當時就是你把她帶走了?你就那麽湊巧出現在我家旁邊?”
陸逸深不相信這樣的湊巧,所以她才更加的擔心。
自從上次去了墓地之後,他便知道了沈漢卿的意圖。
沈漢卿不是真正的喜歡子衿,每次接近子衿,只是為了給他陸逸深找不痛快。
但是陸逸深很擔心,一個為了舒雅病入膏盲的人,會不會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來傷害子衿,以達到報複他的目的?
沈家的管家站在一旁聽了半晌,也聽出了陸逸深等人來這裏的目的。
看着要上去樓上找人的陸逸深,管家說道:“陸先生,陸太太不在這裏,你上去找也找不到人的,昨天我們家先生是一個人回來的。”
陸逸深充耳不聞,繼續上樓。
子衿在這裏也好,不在這裏也罷,他都要親自去找一遍才能放心。
然而,陸逸深找了一圈,并沒有見到倪子衿。
沉着臉複又下樓。
沈漢卿似笑非笑的嘲弄:“能把自己老婆氣走的人,算什麽男人?可惜舒雅不在了,如果她還在的話,看清了你這幅面目,定然不會對你心生愛慕。”
陸逸深反擊:“都不能讓自己愛慕的女人多看一眼的你,就能稱得上是男人?”
這話明顯戳中了沈漢卿的痛點。
為了一個女人能到病入膏盲的程度,這足以說明他有多愛那個女人。
沈漢卿面目猙獰的朝陸逸深走去,握緊的拳頭揚起,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做的最後悔的一件事情就是當初沒有去争取舒雅!我想看着她和她愛的人幸福,可是在她只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你都不肯回應她的感情,讓她走都走得不瞑目!”
眼見着沈漢卿的拳頭就要落在陸逸深的臉上,李成蹊和文茵連忙将他們兩人分開。
“君子動口不動手,咱好好說話,好好說話。”
李成蹊站在陸逸深和沈漢卿中間打着哈哈說道。
陸逸深卻并沒有怎麽理會沈漢卿,口袋中的手機震動起來了,他拿出手機瞥了一眼屏幕,便快步的朝着別墅的外面走。
李成蹊和文茵對視了一眼,兩人很快也跟了出去。
走到門口,聽到陸逸深說了一句“我馬上過去”,便見到他挂了電話。
“找到了嗎?”
文茵問道。
陸逸深從口袋中掏出車鑰匙開鎖,淡淡的“嗯”了一聲,道:“江北說淩晨的時候沈漢卿帶着子衿去了你們文家旗下的酒店。”
“去酒店幹什麽?”
文茵心裏咯噔了一聲。
沈漢卿五年前趁着子衿喝醉了想對她行不軌之事,子衿那時候喝的不省人事,把沈漢卿認成了陸逸深。
這事造成了陸逸深和倪子衿兩人确立關系以來最大的一次争吵。
聽到沈漢卿帶着子衿去了酒店,文茵下意識的認為沈漢卿又想對子衿做那種事。
但是擡眸瞧着陸逸深,他臉上似乎只有想盡快找到子衿的焦急,沒有憤怒,難道他覺得沈漢卿不會對子衿做那些事了麽?
文茵心裏暫時松了一口氣,五年前那樣的事情,任是誰都不想再看到重演一遍了。
三人重新上了車,陸逸深開着車子往江北給的地址開去。
剛剛在沈漢卿家裏獲得的訊息一直在文茵的腦海裏翻騰。
她想,難道是她對感情太過遲鈍了麽?還是因為她當時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賀敬亭身上了,所以完全沒有察覺到舒雅愛慕陸逸深,而沈漢卿愛慕舒雅?
……
倪子衿出去的時候沒有帶身份證,開房的話,定然是用沈漢卿的身份證開的。
文茵要前臺查沈漢卿昨天開的是哪間房,可是前臺來來回回查了好幾遍,都沒有看到有沈漢卿的名字。
明明知道倪子衿就在這一個酒店裏面,卻不能快速的找到她,這種感覺真的很糟糕。
所幸是文家的酒店,文茵還能說上話。
就在她吩咐員工一間一間的去查房間看倪子衿在哪一間時,李成蹊突然咳了一聲,“看那邊。”
陸逸深和文茵不由得看向李成蹊,只見他用下巴朝大廳一側的電梯比了比。
兩人順着那邊看去,一個穿着很簡單的女人在那邊等電梯,手上提着兩個方便袋,一個裏面裝的是吃的,類似于粥之內的食物,另外一個是藥房的方便袋,除了藥之外,還有一包女人用的東西。
陸逸深擰着眉,沒認出那人是誰,但是文茵一眼就認出來了。
“沈念慈。”
語氣裏摻着不悅,畢竟,是讓她和賀敬亭分手的罪魁禍首。
“走吧,跟着她應該能找到。”
李成蹊很篤定的說着,率先邁步過去了。
沈念慈站在電梯門前,電梯門緩緩打開,她邁步進去,轉過身來正要按鍵,可是瞥見眼前突然站了一個人,不由得一愣,再仔細一看,沈念慈“呃”了一聲。
“賀太太~”
李成蹊有些油嘴滑舌,尾音上揚,但是知道文茵就在身後不遠處,他可不敢叫得太大聲,不然他怕自己會被文茵的眼神淩遲處死。
沈念慈明顯對這個稱呼不習慣,一時,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就那麽尴尬的看着李成蹊。
沈念慈上次和賀敬亭去參加李家老爺子的壽宴,見過賀敬亭的那一群朋友們,但是要她叫出名字來,她可能還真不能準确的一個個叫出來。
“李……先生?”
沈念慈別扭的稱呼着,她對李成蹊的印象還是挺深的,上次李家爺爺為難她,是李成蹊幫她解的圍。
李成蹊沖沈念慈一笑,用下巴比了比她手裏的東西,道:“子衿生病了麽?”
“呃……”
沈念慈更是不知道說什麽了。
看了一眼李成蹊的後面,見到陸逸深和文茵正朝這邊過來,沈念慈咬了咬唇,不着痕跡的擰了下眉頭。
文茵絕對是不待見沈念慈的,但是由于今天主要來找子衿的,陸逸深已經夠焦急了,文茵不想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所以,和沈念慈同處電梯轎箱這個狹小的空間內,文茵只能讓自己盡量忽視沈念慈的存在。
沈念慈現在其實有點懵,幾個人突然跟着她,讓她有點不自在。
咂了咂嘴巴,從電梯光面中,沈念慈看向陸逸深,說道:“淩晨的時候我哥突然打電話叫我來這家酒店。”
算是解釋了為什麽倪子衿在她這裏。
“陸太太感冒發燒有點嚴重,但是她又不肯吃藥,現在躺在床上休息,我真怕她燒糊塗了,陸先生你來了正好,盡快帶她去醫院看看吧。”
沈念慈說。
陸逸深一聽到這話,臉色沉得厲害。
擡眸看着電梯上面變化的數字,眼眸裏的神色明顯比剛才要焦急了。
但他還是沒有忘記對沈念慈說一聲“謝謝。”
……
沈念慈用房卡刷開們,陸逸深推門而入,一眼就見到了躺在床上的倪子衿。
可能是因為發燒身體的溫度太高了,被子被她踢開了。
她臉色蒼白的厲害,盡管現在睡着,眉頭還是緊緊的擰着,想必太難受了。
“子衿,我帶你回家。”
她身上穿的是酒店的浴袍,陸逸深當即脫下他自己身上的外套,蓋在倪子衿身上,打算抱着她離開。
剛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一旁的茶幾上的沈念慈聽到陸逸深說要帶倪子衿回家,當即說道:“陸先生,還是先帶着陸太太去醫院吧,她現在身體很虛弱,最好讓她輸液。”
“她不喜歡去醫院。”
陸逸深神色緊繃,抱起倪子衿就往外面走。
倪子衿在她的臂彎裏,像是一個布娃娃一樣,沒有一點生氣,任他抱着。
陸逸深垂眸瞧着倪子衿,心口悶悶的疼。
……
倪子衿找到了,文茵沒有再跟着去檀宮。
陸逸深要照顧現在像是一個陶瓷娃娃一般的倪子衿,沒法開車,就由李成蹊代勞了。
上車之後,陸逸深就打了電話叫醫生去檀宮那邊。
等他們回到檀宮時,已經有醫生在在那裏候着了。
如沈念慈所說,倪子衿的身體很虛弱。
她平時稍微着了一點涼都會咳嗽幾聲說話有鼻音,更別提昨天那樣穿那麽少淋着雨在外面走了。
她現在不是睡着,而是昏睡。
醫生給倪子衿輸了液,留下一些陸逸深指定的藥物便離開了。
因為手受到創傷導致無法上手術臺,但這種基本的輸液對陸逸深來說完全不是事。
……
陸逸深寸步不離的在床邊照顧着倪子衿,可盡管這樣,倪子衿也是在天色都快暗下來時才漸漸醒過來。
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倪子衿反應了好一會兒,才知道自己現在身處什麽地方。
倪子衿察覺到了陸逸深坐在床邊,但她連餘光都沒有分給他半點。
虛弱的擡左手,去扯右手背上的針頭。
但,很快被阻止。
陸逸深将倪子衿的左手握在手心,道:“你現在需要輸液。”
“但是我不想。”
倪子衿擡眸看向陸逸深,眼底滲出涼意。
陸逸深的眼眸眯了一下,兩人就這樣對視着,但最後,還是陸逸深敗下陣來,“好,那就不輸。”
微垂着頭,幫倪子衿把右手背上的針頭拔掉,陸逸深說道:“我不會害你。”
他知道她排斥打針排斥吃藥是因為之前在法國有人想要害她而留下的陰影。
他是她丈夫,他害誰都不會害她。
然而,倪子衿淡淡的笑了笑,轉回頭,閉上了眼睛,“我不相信你了,陸逸深。”
平靜的語氣之下,盡是對這個男人的失望。
陸逸深的心沉了一下,神色懊惱,“子衿……”
“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倪子衿絲毫不掩飾自己對陸逸深的情緒。
陸逸深坐在床邊,深刻立體的面龐緊繃着,可以看得出來他懊惱之意。
但現在倪子衿的身體實在太過虛弱,他在這裏可能會讓她的情緒激動沒有辦法好好休息。
于是,他給他撚了撚被子,起身,“我把張嫂叫上來照顧你。”
說罷,陸逸深沒有做過多的停留,出去了。
陸逸深出去之後,很快,倪子衿就聽到張嫂輕聲進來了房間。
但是倪子衿太疲憊了,就連睜開眼睛她都覺得費勁。
就這樣,很快又迷迷糊糊的睡了一覺。
再次醒來,倪子衿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只看到張嫂坐在床邊打着瞌睡。
張嫂一把年紀,倪子衿不願看到她受這番罪,于是伸手在張嫂的手背上拍了拍。
張嫂猛然間睜開眼睛,看到倪子衿醒了,連忙說道:“太太,你醒了啊?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倪子衿抿着唇,真的感覺有點餓,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長的時間沒有吃過東西了。
但倪子衿對張嫂說道:“應該很晚了吧,張嫂你去休息,我餓了的話等會兒我自己下去找點東西吃。”
相比之前那一次醒來,倪子衿覺得現在身體已經好了很多了,至少不會覺得渾身無力。
“這哪能啊,太太你現在病着呢,先生熬了粥,熬了好幾個小時了,交代了等你醒了就下去廚房端上來給你喝點,我現在就去。”
張嫂說着,起了身。
倪子衿覺得張嫂是不會聽她的現在去休息,于是只能作罷。
有個人在旁邊陪着她,也是好的。
……
張嫂很快就端着粥上來了,海鮮粥。
一聞到粥的香味,倪子衿咽了咽口水。
原來自己比想象的還要餓。
“先生一直在下面,知道你醒了,明顯松了一口氣。”
倪子衿剛用勺子舀了一勺粥送進嘴裏,就聽到張嫂這樣說道。
倪子衿看了張嫂一眼,知道張嫂大概是想勸和。
果然,過了一會兒,張嫂又說道:“我看着你們這對小夫妻三天兩頭的鬧上一次,在一旁真是着急的不行,張嫂我啊,是過來人,你們經歷的我些,我都經歷過,夫妻哪有不鬧矛盾的!”
“其實啊,主要是男人和女人之間看問題有些偏差,有些事情,女人心裏計較,但是男人覺得無所謂,這是矛盾的來源。你們昨天吵架,是因為那位童小姐,你看到先生幫那位童小姐,覺得心裏不舒服,但是可能在先生看來,其實就是幫個忙而已,沒有什麽大不了。”
張嫂作為一個過來人,完全打開了話匣子,“我來這裏做事也有一段時間了,看得出來,先生對你的關心是真的不假,就比如剛剛,你來了例假,他親手幫你換姨媽巾,你說這要是換了別的男人,哪個會替自己的女人做這些事兒啊,大部分男人替自己的老婆去包姨媽巾他都覺得不好意思。”
聽到這話,倪子衿握着勺子的手頓了一下,變得不自在起來。
剛剛她睡着的時候陸逸深幫她換了姨媽巾?
倪子衿腦海中腦補了一下當時的畫面,總覺得……有點別扭。
但是,張嫂的這番話并沒有讓倪子衿原諒陸逸深。
張嫂說得雖然有道理,但是張嫂不知道實情。
倪子衿介意的,是陸逸深欺騙她。
如果陸逸深光明正大的跟她說,他昨天晚上要陪童顏去拍賣會,她心裏可能會有點不舒服,但完全能接受這事。
可是陸逸深竟然還聯合江北來欺騙她,倪子衿覺得這不可原諒。
在她的婚姻裏面,她無法容忍欺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