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喝,語氣極重,樂靈玑慌忙收腿,“我……不能呼吸。”她喑啞道。
藍舟墨當然明白,但是他高大的身軀在這夾縫裏撐得的麻木和僵硬,也是需要緩緩才能動彈,他盡量快些與她身體保持距離,他憋出一句:“腿麻了。”
也真是見鬼了!此時十萬分的羞愧和窘迫,會聚成比夾縫外更猛烈的毒獸,将藍舟墨打得落花流水。
藍舟墨先瞄着身體避開透明液體走出夾縫,如龍釋牢籠,深深的換了一口氣,恍然見到一只黑色蝴蝶煽動着翅膀,像是已經等了許久。藍舟墨正想出手試探,見樂靈玑走出來了,兩人心虛的互望了一眼,都受了窘,狀況是萬分尴尬,還好光線黑暗,誰都瞧不清楚誰的神情。
樂靈玑看着黑色蝴蝶,開口問道:“你是要帶我們去哪裏嗎?”
黑色蝴蝶像能聽懂話,紮了頭,轉身往前帶路。
“二公子,走吧。”樂靈玑恢複以往神色,輕聲道,自若的跟上蝴蝶走在前面。
藍舟墨是看不到她臉上狀況,可是自己的臉上泛着緋紅,一直蔓延到了耳垂、脖頸,全身上下燥熱,還好洞中陰暗模糊看不太清楚,他抿着嘴動了動嘴唇,讪讪地跟上。
“你能讀懂它的意思?”藍舟墨為了緩解一下氣氛在後面問着,眼神靈動,心裏突然想到什麽。
樂靈玑腳步微滞,眼中浮現出複雜的神情,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悶着沒回話。
跟着黑色蝴蝶憑着微亮的光線,在較寬的洞口中左轉右拐,洞口也越來越窄,混雜着屑沫的空氣中,血腥味也越來越重。
藍舟墨直覺敏銳,思索着前面定有異常,輕輕拉住樂靈玑,自己往前面一站,沒回頭輕聲說道:“你走後面。”他已經完全恢複正常。
樂靈玑也沒拒絕,只是看着他說道:“還是想想藍大公子是否在裏面吧。”
藍舟墨回頭,明亮清澈的雙眸也沒有躲閃,動了動嘴唇,方道:“逍遙如果真在裏面,我們就大可不必擔憂了。走吧,進去看看。”
洞中路道由窄又漸漸變得越來越寬,一路上潮濕凹凸不平的石壁上光滑黑亮,仔細看看石壁上面還浸着血跡斑駁,上面也隐約看到打鬥痕跡,但是奇怪的是卻沒見一具屍體,以腳印痕跡推測,人數能上好幾十近百。
眼前出現一座高聳的石門大殿,石門大開,大殿門口便可瞧見一片油燭火光搖曳。寬厚的石門平滑簡單沒有任何繁複圖案,高頂之上凸出來的三個字體反倒令人心生畏懼。
生死門!
在大殿門口便傳來嘶吼聲:“你這個不死不滅的怪物!”
沒有聽到對方回應。
藍舟墨神色凝結,疾步掠至大殿正門口。
殿中方園寬闊,光凸的石壁頂上方,規整的排列着油燭,火光如猛獸意圖想吞噬黑暗的熊熊燃燒搖曳,照得大殿內光亮,一切看得一清二楚。
殿中有一個不大不小的方形血池明顯凸起,裏面盛滿血紅的池水被頂上的光亮倒映,明明沒有風,血水卻詭異得波光漣漪,蕩漾閃爍。
有六個着黑衣鬥篷戴面具的人正聯合施法想從血池中撈出什麽。旁邊還有以三抵一正在激烈搏鬥,地上星羅棋布擺滿黑衣人慘不忍睹的屍體,以及被大卸八塊的巨型毒馬陸屍首碎片,堆積如山,碎屍污垢與濃烈的血流交織混淌在地面,緩慢地向外延伸,以至于無法下腳。
樂靈玑走上臺階來到藍舟墨身邊,黑色蝴蝶也緊跟她,轉悠一圈最後停在了她的肩上。樂靈玑被眼前惡心的腥臭味濃烈撲鼻灌來。她強壓制着心中的惡心,擡手在面紗上捂住。
藍舟墨飛掠至逍遙身邊,用手狠狠緊箍住與逍遙纏鬥的黑衣人,對方搏鬥中未及防範,被藍舟墨眨眼的功夫箍得快要窒息,藍舟墨漆黑深眸中殺氣四溢。
樂靈玑正想跟過去,藍舟墨沒轉身朝她揚手低喝道:“別過來!”
樂靈玑聽了之後,眉目擰了一下,思索着最後還是立于殿門口。倒不是愛惜身上潔白的袍子,她相信他。
其餘兩個黑衣人見到藍舟墨驟然停手,戴着半臉黑半臉白的面具黑衣人露出陰森的雙眼,半點不顧及手下死活,盯着藍舟墨渾厚吸磁的聲音哈哈笑道:“你終于來啦!”眼底卻盡藏殺機。
“你們跟蹤我這麽久,又不下手為的就是此刻?”藍舟墨臉上寒冷,陰鸷的雙眸令黑衣人為之一怔,斂了笑,咳了一聲,“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黑衣主事往仍在苦苦施法的六人睨了一眼,又看向藍舟墨與逍遙,“你們不是一樣也在找嗎?!”
藍舟墨與逍遙互望一眼,而後篤定道:“我只想知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
黑衣主事仰頭冷笑一聲,“小子,知道太多,命不久已!”
“恐怕我在你們眼中已經算命長了!”藍舟墨手箍的人快要窒息,臉色發青,雙手已無縛雞之力卻仍舊想活命,苦苦掙紮着。
藍舟墨仇恨的血液高漲,冷戾道,“你不說就讓我來告訴你,你們十多年前合夥屠殺水榭村,為得就是要殺一個孩子,屠殺了整整兩百多無辜人的性命,你們視人命如草芥,”藍舟墨冷哼一聲,咬着後槽牙,手中頓時用力,只聽“咔嚓”一聲,他手中的黑衣人在他松手前便眼珠凸現,伸着舌頭張着嘴,頭一歪,斃命了,僵直的倒在了黑衣主事的腳跟前。
藍舟墨嫌惡的拿出手帕擦了擦手,全然不顧對面驚愕兇狠的眼光。一邊處之泰然的整理手帕,一面漫不經心的冷然道:“說吧,是誰指使你們的,是南峻山?還是仙源門?又或者是幾大門派聯手?!”
樂靈玑見到他擦手,恍然發現自己手上的手帕什麽時候不見了!
她又控制不住把先前笑得燦爛純粹的藍舟墨與眼前冷戾果敢的他重疊在一起…….
黑衣主事一陣驚愕,突然仰頭哈哈大笑。連他一旁的同夥也吓得愕然哆嗦地看着他。
而此時那六人撐得汗水涔涔,眼看着天問琴顯現出一半,卻就是出不了血池,神器就在眼前,偏偏就只差一點,就那一點,無盡的耗損着六人法力,他們的身體開始漸漸虛空,如果就這樣下去,遲早得不償失,耗死在上面。
很快,天問琴的邊緣泱泱血浪突然如沸水“咕嚕咕嚕”冒着泡,以天問琴為中央,瞬間爆發出強盛的紅色光暈,一股反噬力道将六人拖如血池,緊跟着一聲聲尖叫嘶喊,原本還瞧見上半身的人在瞬間連揮舞的雙臂也在此起彼伏的血水中湮滅。強盛的紅色光芒也在剎那間消失。
太快了!快到其他人都還來不及思考。
都還沉浸在詭異狀況中,主事冷哼一聲“臭小子!你自以為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覆巢之下安有完卵?而你的夜郎自大終将令你危機四伏,四面楚歌。”主事一改先前的陰冷殺機,像是臨終之前作為前輩在訓誡一個晚輩,“修仙界的江湖比江湖更是龍潭虎窟,刀光劍影,爾虞我詐,追溯其根本只為個人的心頭好,有人活一輩子用命也未參透,你!你可能嗎?!!”
血池下又有詭異的反噬,不停的冒着沸水氣泡,想到先前六人的慘死,黑衣主事是個人物只見他大義凜然,臨危不懼,将生死置之度外。他身邊唯一剩下的屬下卻吓得瑟瑟發抖,腳下一軟,癱坐在地上,抱頭大聲哭訴道:“主事!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啊!”想必他也是步履維艱,貪生怕死熬到現在。人算不如天算,這就是運命。
就在一瞬間,都以為黑衣主事想幹蠢事,結果他聲東擊西猛然抽出蛇鞭,他這一招佯輸詐敗是跟諸葛長老偷學的,用了多年,從未失敗過。
藍舟墨慶幸自己沒有松懈,緊緊在毫厘之差側身避開,落空的蛇鞭發出“哧哧”電流聲,紫色光流随即又驟然而起,藍舟墨閃躲之間,直接一腳把地上貪生怕死的下屬踢向逍遙,他要留活口。
他的這一舉動讓黑衣主事很快反應過來,他在攻擊藍舟墨的空隙也不忘下眼神令,豈料下屬已經被逍遙快速擒在手中。
他的來勢兇猛藍舟墨已經拔劍,紫色蛇鞭有巨毒,溢出的紫色光芒如閃電般劈過來,當撞上邪神劍時兩種不同的光芒交織,只聽“砰砰”聲響,黑衣主事被強力震得踉跄幾步,他穩住身形驚訝道:“失傳已久的邪神劍………”
藍舟墨不給他喘息的機會,劍已壓制。黑衣主事格擋的黑皮手套漸漸被邪神劍的劍氣割裂,他被迫後退之際,陡然又仰身滑近,看得出此人腰功不在話下,很快在藍舟墨的下懷溜出,順勢直擊向樂靈玑。
他是早已預謀!藍舟墨驚愕之餘抛出邪神劍。
樂靈玑迎着黑衣主事來勢洶洶,滑落在手心的紫毫筆正欲抵擋,黑衣主事卻在一尺之遙突然停下來。
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