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長,你們蓮花村附近哪裏是不是有亂葬崗之類的?”樂靈玑問道。
村長看着嘩嘩的溪流,道:“亂葬崗都在深山老林,離村二十裏地,應該不會。”
“最近氣溫逐漸越來越熱,村民還是多留點心。”樂靈玑不放心的說道。
村長負手一邊走着一邊道:“現在最可怕的是前幾天大山他們幾個上山遇見了一種從未見過的毒蛇”
“是不是通體赤焰火紅?”
“是啊!”村長回頭驚訝,“你怎麽知道?”
“它有劇毒,沾毒必亡,就連碰觸到它也會皮膚潰爛。”樂靈玑道。
“是啊,他們一起七八個年輕粗壯漢子當場就有兩個被毒蛇咬了斃命,至今屍身未巡回,回來的人也中了邪氣,大山因為救村民碰到了蛇身,先前他家娘子已經來催問二郎何時回來,讓他去看看。想必是病情加重了。”村長說着嘆氣地搖了搖頭。
樂靈玑心想看來這個叫二郎的人果真不一般。
樂靈玑對村長慎重道:“村長,村裏有雄黃嗎?越多越好。”
村長回頭一愣,片刻疑惑道:“普通的雄黃能治那毒蛇?”
樂靈玑道:“當然不能,不過我有辦法。就有勞村長安排一下,順便我想去看看大山的病情。”
村長一直把樂靈玑看成了是二郎找回的小娘子,所以把人往二郎住宿領,聽她這麽一說,心中反倒有點質疑。
樂靈玑頓時明白村長見自己是柔弱女子,難以令人信服,欣然道:“村長,我是受邀前來替你們解決麻煩的。有沒有本事你先讓我試試。”
“樂姑娘不是二郎的小娘子?”村長瞪着眼,失色。
樂靈玑雙眸瞟開,“村長誤會了,我們是半路遇上,請他帶路前行而來。”
村長垂眸,心道這南峻山也夠悭吝人,就因為村裏出不起高價,居然派一個孱弱嬌美女子前來,這不存心搪塞嘛。村長諸不知眼前孱弱女子卻是南俊掌門之徒,若是論等級排名出任務,孱弱女子是如何也到不了蓮花村。
村長給樂靈玑指了道,便去安排村民湊集雄黃的事。
樂靈玑來到大山屋門口,正欲擡腳踏進屋,卻聽屋裏傳來女人哭聲,哭聲哀絕,“求求你…….再想想辦法,大山不能有事……..我們還有幾個月大的孩子,上面還有他爹娘…….”
稚嫩孩子似乎聽到母親的哭聲,也“哇哇”大哭。也有老人抽泣哄孩子的聲音。
二郎的聲音:“大山嫂子,你快起來。”
“不!求求你……..救救大山!”女人悲痛欲絕的哭聲震痛了樂靈玑。
樂靈玑轉身出去,找人要來一個碗。
她端了東西正準備進大山屋子,卻撞見走出來的紅衣二郎。
二郎取了鬥笠,卻帶了一個金色面罩,看不到面目神情。他盯着樂靈玑手上端着的碗,裏面有少量紅色液體道:“…….這,給大山的嗎?”
樂靈玑臉上有些蒼白,心情沉重,她錯開二郎朝裏走,勉強說道:“讓大山試試。”
二郎轉身拽住樂靈玑手臂,認真看了樂靈玑片刻,說不上來他是什麽神情,聽他輕聲道:“我端進去你跟來。”
樂靈玑有點不解的看着他,他連自己端的是什麽都沒問就已經接過去。
紅衣飄過,人已進屋,樂靈玑愣了愣才跟進去。
大山躺在簡陋的床榻上,面色蒼白,唇色發黑,名喚大山,人卻已經瘦得皮包骨頭,就這樣一副身軀為了救別人而全家遭罪,父母在一旁垂淚,娘子抱着哭啼的孩子不得不忍住哭聲,将懷裏的孩子抱得緊緊。
見二郎回來,手上端着一碗,大山娘子淚眼婆娑閃現期許光芒,二郎給她點了一下頭,她連忙将孩子遞給老人。
大山娘子扶起大山,他左手上開始潰爛的皮膚開始蔓延,快接近大半肢手臂,若是再得不到好的醫治,就會蔓延至胸口,那便會要了他的命。
大山娘子接過二郎遞給她的碗。她瞧着二郎的雙眼滿含熱淚,二郎再次給她點了點頭,她才抿着唇上的淚水,小心意意地喂着大山,唯恐碗裏的藥水漏了一滴,盡數讓大山喝下。
大山娘子輕緩地給大山順撫着胸口,好一會才将大山放躺下。
襁褓中的孩子漸漸平緩了哭聲。
二郎與樂靈玑走出來,天色已暗,沉悶中兩人都未講話。
走到村邊溪流處,二郎道:“樂姑娘身邊的人怎麽不見了?”
樂靈玑坦言道:“我讓他四處轉轉,一會便回。”
二郎又默了片刻,手指道:“我住那。”
樂靈玑“哦”了一聲。
樂靈玑心念着他不問究竟自己碗裏端的是什麽,便毅然讓大山喝下去,亦或是他早就知道些什麽?從出大山家門口到眼前溪流,左右疑慮,樂靈玑最終話也沒說出口。
衛安趕來看到一旁的紅衣人。樂靈玑深思,半響道:“還是按原計劃先在蓮花村布下這雄黃陣。”
“是主人。”
夜晚寧靜,清幽無風。
布完陣後,村民都熄燈入睡。樂靈玑不好再去打擾,讓衛安山就地生了柴火,打算守着山頭,在樹上睡一夜。
二郎也跟着沒回,三人圍坐在火堆旁邊。
他也沒客氣,接過樂靈玑遞給他的幹糧,道了聲謝,但見他啃着幹糧似乎在思索什麽。
樂靈玑側頭瞧着他,在火焰搖曳下,盡管他戴着面具,額前碎發依然撩動了他英挺的外形,樂靈玑出神,又一次把某人與他重疊,自打見到這個二郎,他的紅衣身形在眼前晃動一次,自己就莫名其妙的想到藍舟墨一次。
藍舟墨!
藍舟墨!
這個讨厭的家夥,樂靈玑越是想忽略這個人,裝得滿不在乎,滿腦子越加全都是這個人。
樂靈玑連忙挪回目光,食之無味的啃着幹糧,衛安見此以為主人啃不習慣,連忙遞過水袋,“主人喝水嗎?”
樂靈玑接過水囊,喝了一口,不着重點的問道:“二郎明天還要去找你家小娘子嗎?”
二郎雙手架在支起的腿上,“能喝點水嗎?”
樂靈玑莞爾,倒是給忘了,正欲遞出自己的水袋,二郎已經身手敏捷的接過衛安抛出的水袋。
“樂姑娘下屬身手不錯!”說着二郎又睨了衛安一眼。
樂靈玑加着柴火,自嘲道:“衛安确實很不錯,跟了我這個主人,委實委屈了。”
衛安立馬正色道:“主人你可別妄自菲薄,別忘了靈玑在握,照十二洲非珍。”
二郎愣了一下,才喝了水,抛給了衛安,重複念了一遍:“靈玑在握,照十二洲非珍。倘若最後發現只是一枚棋子,又當如何?”
樂靈玑想到了師尊,臨走時的畫面又浮現在眼前,“二郎話雖如此,可是握棋之人若是自己最重要的人,又當如何?”
“樂姑娘心裏可有重要之人?”二郎順勢問道,聲音是沙啞的,但是語氣裏明顯問得随意,他接道:“若是你們走散了,你還想将他找回嗎?”
樂靈玑回過神,看着炙熱的火焰火星燎起,認真說道:“若是散了,便是緣盡于此,不強求;但若能再聚,緣分便由我定。”樂靈玑側頭撞上二郎的雙眸,面具裏漆黑的眸子在火光下格外明亮。
“所以二郎,你不要灰心,你一定可以找到你的小娘子。”樂靈玑想了想又笑道:“待找到後,可千萬別再弄丢了,不是每一次都可以找回來。”
看得出二郎笑是笑了,裏面裝得卻是掩飾不住的心思淩亂,只見他擡手架了些柴火。
悠悠的火焰突然“噼啪”作響,火花四濺。
二郎本想讓樂靈玑回他的破屋休息,可是相識不久,男女有別,太過唐突,最後還是獨自回了破屋。
駁已經在驢圈毫無顧忌的四躺八仰睡得舒坦,睡姿的确難看。
二郎在圈口蹲下,擡手取了面具,撫摸着駁的後頸背脊,空山玉碎的聲音:“駁啊,下次駝二公子小娘子的時候,記得溫柔點,別動不動就想撇着去找吃。”
一襲黑衣勁裝戴帽男子就靠在破屋門框上,支着右腿,雙手環抱,他的一身漆黑比夜色更撩人,浸在漆黑的夜裏,更顯神秘莫測。
“二郎當得可快活?!”逍遙望着藍舟墨半嘲道。
駁被揉醒,擡了一下頭,半睜的眼睨了藍舟墨,又倒下閉目塞耳。
藍舟墨起身,在逍遙身邊将修長的大長腿随意往屋欄上支起,手肘支在膝蓋上,看着手裏的面具,自嘲道:“二郎很憋屈,一點也不快活。”
說着指尖摩挲着右手上的牙印,白天一直藏着不讓靈玑發現,不過好像她早忘記這事,又或許她心裏壓根沒裝藍舟墨這個人。
逍遙道:“還是做藍舟墨吧。”
藍舟墨緘默片刻,卻問道:“你去了一趟,那邊什麽情況?”
逍遙遲疑,“有個大屍坑,有新的打鬥痕跡,屍坑已經被處理,不過可能時間來不及,未處理完整,”逍遙緩了一下,“屍坑只是一個遮掩,我擔心這裏隐藏了一個更可怕的事。還有,我發現山脈深處居然有一處溫泉,裏面靈氣十足,是壓制魔氣的最佳地方。”
藍舟墨點了點頭,“打鬥痕跡定是靈玑留下來的,我們的腳步定要走到她的前面。”
逍遙明白他的意思,自從毀天問琴那夜之後,他藍舟墨便橫心要替樂靈玑擋住所有血雨腥風,不容再生意外。可是世間百态缭亂,又豈是他一廂情願便能阻攔得了!
藍舟墨他更疑惑屍坑裏的屍體,若是太多,妖邪便有機可乘。勢必引起亂子,凡塵俗世容不了藍舟墨,藍舟墨也不想管凡塵的安定,他藏在心裏燎燎的狂傲,如今只為守護紅塵裏的一人安。
邪神劍原是千年古劍,深藏邪氣之力,為了躲避追殺,迫使練了邪神劍,本以為自己只要能控制邪神劍,修煉得當,便不會被邪神劍反噬。
到底是年輕人,血氣方剛想法單一,不承想千年邪神劍一旦開練便需要嗜血,才能不被邪氣把控。藍舟墨與逍遙便天南海北的讓邪神劍得到新的血液,才緩解得以不被反噬,可是殺戮也無休無止。終是背負殺人狂傲的血魔惡名。
他往前一步是關隘,退後一步便是無間地獄,藍舟墨想逃卻怎麽也逃不開這宿命,就這樣被困在紅塵裏,塵封在魔氣折磨下的魂魄,唯有在孱女樂靈玑獨有的指尖談笑中或冷或熱,又或許他清心寡欲太膩了,心甘情願的将自己畫地為牢套上枷鎖。
樂靈玑設的雄黃陣只能震懾赤焰毒蛇不能靠近,并不能将其全部捉捕除掉,耗費法力不說,且時長只有三日。這不是長久之計,與贏魚在林裏休息了一晚,翌日一早便由衛安随着,進了山林,她必須再進一次屍坑查看一番。
樂靈玑站在林子前,掏出臨行前師尊給的檀木符,它可以瞬間讓人去到想去的地方,不過了,這個地方一定是去過的,而且一次只能帶一人。
衛安只得回到黑色蝴蝶狀态下,乖乖的停在主人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