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少年,雖是蓬頭垢面,但那一雙眼卻是璀璨到了極致,如無垠墨藍的帷幕下高懸于北鬥而綴的螢螢繁星,磷光峋峋,璀璨中卻又似一泓藍泊碧潭蒙繞于瞳孔棼擾不去,頗有一陣皎如日星的璨瑳美态。
瞧了他半響,他卻一直緘默,并不說話,那模樣似沉思可乍然細細一瞧卻又不像。正當我懷疑這小子是否因先個兒那般的慘叫而把嗓子叫壞了之際,他卻是下巴微微一擡,居然把手向我伸了過來,手心兒朝下。我微微蹙眉,伸手?給錢?拿東西?可拿東西要些物事,也應是手心兒朝上吧?我想了好一會子也愣是想不出,他到底想要幹甚?
那少年瞧我半晌都沒甚的動作,他不耐的哼了哼,卻又好像底氣兒不足:“我要你扶我起來啊!”
扶他起來?我錯愕的有些僵硬,現個兒的娃們可真是金貴的很啊,瞧瞧這氣質,瞧瞧這陣勢。謝字不出口,出口是命令。可瞅着他這慘兮兮的卧在地皮兒上,也愣是怪可憐的,我嘆了口氣,行,他是老大!握住了他伸出的手兒,當真是小手連一點兒繭都沒的,細滑如緞,輕輕一拉便把他給拉了起來。
斜眼一瞅,瞧他歪歪趔趔的站好了後,我便立馬松開了手,我可不想好好的游山玩水兒時,還帶上一尊小佛兒背在身上壓的自個喘不過氣兒呀!這般一想,我調頭就跑,可還沒來及跑個幾步之遙,就覺着被一小手拉着。
我回頭一瞅,那小子低着頭瞧着地上的青石子,那模樣與小乞丐堪有一比,他聲音小小的又帶着些許憤憤不平:“你不能這麽撇下我了!”模樣像小獸般似的,瞧着到是挺讓人心酸的,我母性光輝稍稍流露,轉而便拉着他的小手,輕道:“先帶你去客棧,髒的愣像地上滾了幾圈兒似的。”
聽到我這般的一說,我頓時便感覺他的小手似乎微微一僵,猶似嘟囔着些什麽,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反駁了。
我以極快的速度牽着他走,被這小子一搗騰,障眼法也給忘記了!頓時,街上便出現了一副奇景,一婉麗至極的少女牽着一個與她幾乎同高的少年,那少女的臉上表情一陣尴尬一陣又是惱怒,而那被牽着的少年卻是低着頭,随着那少女的步伐,不語。一衆父老鄉親研究了好幾許,有的說是姐弟倆呢!有的說是小情人呢!
終于,進了一家客棧沒再聽着周圍鑿鑿的言論之聲。一進門,那小二瞧見了一叫花少年先是一副嫌棄的表情,這哪裏來的叫花兒!剛想出口喝斥趕走,就瞧見了牽着他的姑娘,那衣着華貴的哦!頓時,那小二笑眯了眼,剛想谄媚的問問,是打尖兒還是住店呀?這不,還沒開口,就聽到了那姑娘彪悍的聲音:“小二!上房!備浴具進去!還有一些衣衫!”說完就是一錠銀子落下,那小兒忙不疊的接着,笑道:“好好,小的這就去,這就去。”
我故作豪爽的丢了一錠銀子,其中的肉痛看來也只有我自個兒知道了,充什麽英雄擺闊呀!雖是妖,可愛美是姑娘的天性,瞧着好看的衣裳啊,哪能不動心的呀!一直以來攢着些銀子呢,這下好,全沒了。
唉聲嘆氣了一陣,暗想和鳳裏蔽月再一起時,銀子甚的看來也從來不是他的問題,他沒問題我當然更沒問題。這下好,他一走,我就陷入了這般困窘兩難的境地兒!他那美豔模樣,我這個俗妖怎的好意思對他那般花容月貌的人兒開口呀!我真不好意思,可瞧瞧,關鍵時刻不好意思還是不行的,若下次見了他定要問問才是。
頓時,我腦中便浮現出某一場景,那時還是在天界的小日子了,天界無趣,也沒甚的成衣店,我便想這天界的東西呀定都是不是俗物,一定價值連城,換成白花花的銀子後在人間我豈不美哉!我這念頭一出呀我,我就樂呵的飛向了那浮黎的殿裏去。
他到也真是大方,一聽我想要寶物,清柔一笑。給我挑了好多的瑪瑙啊法寶啊,供君選擇。我歡喜的簡直笑眯了眼,最後我精挑細選了好一陣兒,奢華的我便選出了作收藏鑒賞之用,而金鑲銀瑙個頭大的,我便選出賣銀子之用。我一邊竊喜一邊兒故作深沉的問浮黎:“這些這麽漂亮,能換成多少銀子呀?”他那時是甚表情?我記憶猶新,那是一臉迷茫的表情,他錯愕的問我:“銀子?銀子是甚?這些寶物是只能放在天界的。”我那時真真是氣的一魂出竅二魂升天,暗想我花了那般多的時間精挑細選了好一陣兒,最後到好,到嘴的鴨子就這般白花花的飛了。剛回想着這些悲催的往事兒,就感覺一陣清香幽幽飄來,我擡頭一瞧,心中一嘆,好一個杏臉桃腮的秀麗美少年喲。
眼前的少年,身着了一見翠綠銀湖紋的衣衫,那般青翠的綠意襯的他面容更是白皙中透着嫩嫩粉紅,鐘靈毓秀的秀麗彎眉下鑲着一雙杏眼兒,眸中時不時閃現出了幾許驕與傲,櫻色唇微抿,似乎正預示着這淺綠衣着的少年此刻的心情并不甚的好。
“喂,我餓了。”他嘟了嘟粉嫩的櫻色唇,走我身前,就這麽乖乖的站着,那語氣似命令又似撒嬌。
我瞟了他一眼,本小姐身為妖,自然不需五谷雜糧,就算沒錢,還能逛逛享受,睡哪兒都一樣。可這小爺就不同了,一瞧就是打小便從王孫貴胄裏出來的,金貴的很,哪能和我一樣不吃雜糧閑睡房梁?我語氣艾艾,示意他不要站在我面前,堵得我心裏慌:“你有錢?”說完還睨了他一眼,瞧你這氣質不凡,王孫貴胄出來的哪裏會缺錢?還好意思要我這個姑娘出。
他面色一紅,粉色的緋雲甚至轉移到了些耳根,結結巴巴的就是不看我,語氣聽似驕縱實則後氣兒不足:“要你,請,是你的榮幸。”
得,我掂了掂身上所剩不多的銅幣,還有四文錢,能買倆包子。随手闊氣一揮,那小二便立馬殷勤的來了,問:“這位姑娘,您要點些什麽?”
我一笑,笑的燦爛無比:“給這位公子來倆包子。”
小二先是一呆,而後愣是不知擺出什麽臉色的好,怪異的點了點頭迅速離去。
那杏臉桃腮的美少年一聽包子,貝齒把那粉粉的唇瓣咬的死緊,語氣有些不可置信:“包子?你給我吃包子?那可是平民吃的,我,我…”
他我了半晌愣沒下文,反而因聲太大,一幹客棧裏的平民百姓都瞪着他,那神情仿佛是說,‘包子怎的!你歧視包子不成!’
瞧着他,他依然咬着唇瓣低着頭,唉,這是哪裏出的孩子。不一會子,熱騰騰的包子便上了,他粉唇一撅,朝我聲淚俱下的控訴了聲:“你虐待我!”說完就一骨碌的跑了出去。而後,他那般大的聲音可想而知,自然不少人的目光都懷疑的瞅着我,我一咬牙,我這是得罪誰了!這小佛可一定不能跑了,不然我花了的銀子我找誰哭去!念頭一起,便立馬追了過去,這個鬧騰的小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