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二師兄被他過分的熱情,弄得有些反應不過來, “好,我好,你也好,對了,你怎麽會……”
子車向文再一次及時的搶先打斷道: “二哥來看小師妹的嗎你放心,小師妹在我這裏過得可好啦!沒有人敢給她任何一點委屈,如果哪裏做的不好告訴我,我一定改!”
二師兄嘗試找機會說話: “不是……”
可是他依然沒有說話的時機。
因為子車向文注意到旁邊唯一那位“不是自己人”的人,表露了疑惑: “咦你是……五顏六色夫人,你在這裏幹什麽還有,禮夫人呢這不是禮夫人住的地方麽”
場面突然安靜下來。
沒有人說話。
連元頤然的表情,都有點罕見且神奇的欲言又止。
子車向文在這個演起了自己的身份, “怎麽回事,朕的後宮,怎麽人員與地理的配置出錯到如此混亂”
元頤然: “兄弟,時間緊迫,為了讓你跟上現在的進度,我給你簡單介紹一下。”
“好啊。”
元頤然: “我二師兄就是禮夫人。”
“我哥……幹!”子車向文滿臉震驚與驚悚,在這個時候,還不忘把“哥”字吞下,化成合情合理的感嘆。
什麽!他哥居然喜歡男人嗎!
原本師兄與妹婿相見的單純關系,為什麽!要變得如此複雜!
元頤然補充道: “不過我也是剛剛知道的,我二師兄是頂替孫姑娘進宮來的,很多人都不知道。”
比如說,真正的武皇帝就不知道。
子車向文聽懂了言外之意,連忙回應: “哦哦!”
心情的大起大落不外如是。
“然後我今天發現他們兩個在一起了。”元頤然用手指指了指桂阮和二師兄。
子車向文聲音又拔高了一個調: “……什麽!!”
桂阮嘴角抽搐,看不下去般接過了話, “還是我來說吧,皇後如果發現哪裏不對,可以随時補充。”
桂阮以正常的敘述方式,将衆人的關系和現在的情況說明白了。
子車向文理解了現在的進度。
桂阮其人,子車向文并不是一無所知,畢竟她父兄都在前朝效力,還有個兄弟在蘭國搞了個商會,各個地位顯赫。
她是武帝後宮最不容忽視的夫人之一。
數年之中,她能在子車尚武的後宮中站穩腳步,除了自己娘家在前朝的助力外,自己的本事同樣可圈可點。
他看過桂阮數年來在後宮事務處理的記錄,更是解了這個女人不是頭腦簡單的人。
“原來是這樣。”子車向文串上了之前的線索, “話說前些日子,小師妹房中進了蛇的那次,我們聯手用蛇試探時,那條蛇還會特意避開你……”
二師兄終于找到了自己聽得懂的話題,踴躍舉手, “那是因為我給阮阮調配了可以避毒蛇毒蟲的藥,讓她随身攜帶的!她說宮鬥環境複雜,之前還有人在她飲食裏下過毒,不過既然我在這裏,自然不會讓她有事。”
“那野豬呢和你也有關系嗎”
二師兄想了想, “是我想養野豬來着,于是阮阮幫我搞來了,雖然聽上去奇怪,但小師妹應該會理解我的。”
元頤然立刻回應: “是不是咱們之前在山上時候說過的,南北野豬的藥抗的差異性”
“對對,就是那個,沒錯。”
子車向文看着二師兄, “所以這段時間裏,這些針對于小師妹的毒害,桂夫人确實從來沒有插手過”
二師兄有些驚訝, “沒有,我雖然有很多毒,但阮阮從來沒有管我要過害人的東西,你們為什麽會這樣想阮阮是個很好的姑娘。”
元頤然瞄了一眼桂阮。
她不是不相信二師兄的判斷,但這個桂夫人的評價……和她在其他夫人那裏拼湊出來的形象,差的有點大。
畢竟她看起來,不是一個傻白甜。
桂阮主動道: “我在這裏藏着你二師兄,和他多年情分,自然沒有任何動力去和皇帝争寵的,我沒有謀害元皇後的動機。”
她說這話的時候,表情有點冷,像是不太屑于解釋自己的行為,但在子車向文到場之後,她也必須做一些妥協。
“至于之前,我能在後宮做主多年,除了自己家室顯赫外,更多要靠行事公允,才能服衆。”桂阮看向子車向文, “那些宮中肮髒的手段,我是知道的,卻不會去做,害人者終被人害,我不做那些缺德事。”
這話倒是也有幾分道理,她不是一個單純善良的人,能在後宮稱霸一時的人,怎麽說絕對不會單純。
但一個知道如何去為非作歹,卻願意堅持秩序公正的人,和一個單純善良的人,是有着本質的區別。
前者有着足夠的堅韌去守護着心中向善的一面,在抉擇過後堅守底線,這樣的力量反而更不容易。
元頤然相信二師兄的判斷,遺憾表态道: “好,那我以後不叫你五顏六色夫人了。”
她伸手,在桌下拉了拉子車向文的袖子, “我二師兄說相信她。”
子車向文卻并沒有這麽容易被混過去,他不動聲色反拉住了元頤然的手。
元頤然吃驚似的睜大了眼睛。
這個表情,引來了二師兄好奇的目光。
子車向文: “如果按你所說,你除了于朕無意,偷偷在這裏養了個人之外,你似乎沒有任何過錯。只是按照你以往的态度,即便是對朕無意,也不至于在朕再次回宮後,如此冷待。”
“比起不願意争寵,你更像是知道了什麽不得不疏遠冷淡的理由,所以才連以往挑不出錯的表面功夫,也一并擱置了。畢竟在朕再次回到宮中後,你的表現一直很敷衍,而你養着二師兄已經不止一年,總不可能最近才突然為他冷淡皇帝。”
子車向文沒有被輕易說服,也沒有随意放過她, “我更好奇,你為什麽會出這樣明顯的纰漏”
桂阮嘆了口氣。
她本來以為這事能糊弄過去,但是現在看來不可能了。
桂阮靜了一會,苦笑道: “既然如此,那個我本來以為不需要暴露的籌碼,今天必須要交出來了。”
她沒有要求任何人回避,當着所有人面說: “陛下,我确信,您不是真正的武皇帝。”
元頤然手中的果幹掉了。
桂阮掀了底牌: “我不知道您是誰,如果您要曝光我的事,那麽,我也會只好魚死網破了。”
宮殿中安靜了片刻。
元頤然試圖救場: “他是,他就是!”
二師兄雖然完全沒跟上發生了什麽,但随着元頤然一同起哄, “他是,小師妹說他是!”
“他不是。”桂阮緩慢而沉穩的搖了搖頭, “武皇帝想不明白這些道理的,除非有高人當場指點,否則單憑他自己,不會這麽快反應過來裏面有問題。”
子車向文: “……”
元頤然憐愛了一下,兄弟他大哥脾氣火爆且腦子不聰明的形象,居然如此深入人心。
她确實盡力了!
子車向文收斂了臉上的表情,第一次正眼看了面前這位名義上的大嫂, “你……”
“質疑朕的身份,辱朕之名,還養面首。”子車向文慢慢說, “朕要公布這件事,你該當何罪你的家族,會因為你得到什麽樣的下場”
茶桌邊四人,此時已經沒有人在說不相關的閑話。
元頤然和二師兄同款呆滞,看着面前兩個人真正的談判。
桂阮深深吸了口氣,在這樣的威脅下,終究還是說出了口, “我知道真正的武帝于兩個半月前于虎崖遇刺,中毒後摔入江水中,至今下落不明。”
在她說出這句話後,元頤然清楚地看見,子車向文的眼神變了。
她知道自己兄弟找親哥很久了,一直沒有任何消息。這還是子車向文第一次從別人口中,得知了事情具體的發生經過和地點下落。
“桂夫人,請解釋你的消息來源。”子車向文藏起了所有表情,看上去有了和他這個年紀不相符的寒冷威嚴, “你的家族,參與了謀劃武皇帝的叛變嗎”
“不,沒有。”桂阮立刻否認道, “我只是意外探知了這個消息,對于我們桂家來說,我們沒有任何理由希望皇帝出事,畢竟我已經嫁給了武皇帝,桂家已經站隊。”
氣氛變得膠着。
元頤然也有些緊張,不僅單手抓了把果幹,像個倉鼠一樣嗑。
只用單手,是因為她另一只手在桌子底下被兄弟拉着。她能感覺兄弟手心出汗了,估計也挺有壓力的,于是她配合地任由他握着,給兄弟以精神上的鼓舞。
二師兄回過頭,看見元頤然這個和以往不同的進食姿勢,臉上的問號越來越多了。
子車向文垂下眸,他很快捋清了完整的邏輯, “可是,你們桂家在得知這個消息後,沒有行動,也沒有向我兄長預警,不是麽”
桂阮立刻說: “我們确有警示之意,只是當時武帝私服南巡,我們的人知道這個消息後,還要過去找人,從時間上已經來不及了。”
“或許你說的是真的,當然,也可能不是完全的真相,你們既然有能力探知,卻沒有參與阻止,确切來說,你們什麽也沒做,只是旁觀。”
子車向文慢慢說, “如果我是桂家……有一個中庸的選擇,就是即使提前知道了密謀,依然漠視一切發生。因為無論誰會上位,你們都有信心保持家族地位的穩定,完全置身事外,反而是最好的選擇。”
“你們在下注,如果武帝能活着歸來,你們毫無損失。如果武帝死去,在沒有任何繼承人的情況下,你們已經選定了新的站隊方向,等新皇上位,憑你的家室和本事,甚至可以再撈個受寵的夫人當,說不定努努力直接當上皇後,都是有可能的。”
子車向文聲音緩緩, “你或許能糊弄過從前,但你糊弄不過今時的我,既然你們桂家的信息手眼通天,那麽就交出所有你們知道參與此事之人名單。”
“既然您已經猜出八九,我也無甚值得隐瞞的了,我等下就讓父兄進宮與您面談。”桂阮嘆了口氣, “說實話,我挺看好您的,在這個位置上,您只要不要為了這位元皇後失去理智,就能比真正的武帝坐得穩。”
子車向文依然是不動聲色的臉,但元頤然知道他心情起伏很大。
她握着他的手,握着握着直接摸上脈了,臉上看不出情緒的時候,心跳卻不會騙人。
桂阮今日的投誠,主要原因還是這個把柄落在元頤然和子車向文的手上了,算是直接被逼着站了隊。
但即使是被迫無奈投誠,她依然會說漂亮話。
“雖然早就确認您不是真正的武皇帝,但呂家和武帝派系的官員,如此推崇維護您,而您又生得和武帝如此相似……于是合理推測,您是武帝流落在外的兄弟,畢竟當年太後離宮的時間不短,就是有遺留在外面的孩子,也不足為奇。”
桂阮站起來向他行禮, “論血統,都該是您來繼承帝位,合情合理。”
二師兄猝不及防,吃了一嘴大瓜。
而他是唯一一個坐在這裏,卻掌握着全部身份信息的,他雀躍地左看右看,又上看下看,看到了交握……并反抓着把脈的兩只手。
二師兄從桌下擡起頭,滿臉贊嘆, “可以啊你,沒想到你回老家當皇帝,都能這樣有模有樣的,還不聲不響的把我小師妹都帶走了。”
子車向文轉過頭看他,或許是剛剛接受了太多信息,又或許是剛剛才從緊張的談判中稍稍放松,所以導致他反應比往常慢上了那麽一點點。
所以他沒能及時阻止二師兄的話。
“早些年在神器門見到你的時候,只覺得你是個挺聰明的師弟,住在我們隔壁山頭,卷了我小師妹這麽多年,居然還能讓她心平氣和的和你坐一塊,真是了不起。”
元頤然緩緩轉過了脖子,表情是面無表情。
她凝視着子車向文, “……他剛剛,說你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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