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因為害怕子車向文疼出事來,元頤然還是幫了一把手,把子車向文從搓衣板上提了起來。
二師兄這一手,還真是一個實用且折磨人的法子,能讓人非常難受,同時還不完全影響日常行動。
元頤然踩了他一腳,看到他渾身疼到抖了三抖,可憐成這樣,也是有點不忍心折騰他了。
子車向文看着她的臉色, “小師妹,那咱們現在……”
“出去吧”元頤然把自己這幾天采到的好東西分別打包裝好, “我這也收獲不少。你那邊呢你直接跑出來了,朝廷上沒事嗎”
子車向文不停确定道: “應該沒事吧……”
元頤然露出無語的表情。
說這句話的時候,子車向文的表情很正經, “希望沒事吧,反正有事就去解決。畢竟在我心裏,那都是沒你重要的。”
“嗯當皇帝不重要嗎”
子車向文卻反問: “小師妹,你喜歡住在皇宮嗎”
元頤然想了一下: “住在裏面的時候,覺得是挺舒服的,可是出來了,也不怎麽想。”
子車向文突然嘆了一聲, “唉,還是希望武英能找到我哥。”
“你要親自去找你哥嗎畢竟你出都出來了。”
“不了,不是同一條路。”子車向文搖搖頭, “武英将軍已經去了正确的方向,希望她有所收獲。”
子車向文接過了她的大部分藥材,幫她拿着, “我只是暫時替我哥工作,等他回來,我就要離開……我不想被永遠困在皇宮裏。”
元頤然擡頭看他, “你不喜歡當皇帝嗎”
“有你在,就當着。可是你沒那麽喜歡皇宮,過來住也就是圖個新鮮勁。”子車向文聲音不大,卻很确定, “我知道你沒那麽喜歡宮裏,所以我以後,是跟着你走的。”
元頤然沉默了一小會。
無論好兄弟是車蟲還是子車向文,都有一點改變不了——他很能理解她。
從重逢後,元頤然就沒再叫過他好兄弟,只要稱呼,就是全稱大名。
子車向文将肩膀上的藥筐向上提了提,抿了抿唇, “如果你真的喜歡繁華富貴,你不會跑到林子裏住三天,你會住在大城鎮的客棧裏,或者至少什麽能遮風避雨的地方。可是你願意從皇宮裏跑出去,在這裏待住,說明……”
他看了一下元頤然, “說明皇宮裏的那些富貴享受,沒能打動你。”
元頤然沒有否認。
在叢林裏居住,一定會留下一些印記,她外表看上去依然很整潔,但身上土壤,露水與草木氣味,是騙不了人的。
“你不喜歡當皇帝。雖然我聽呂桃誇過你不止一次,說你做得很好。”元頤然靜靜開口, “你和我之前見過的一些人,很不一樣。”
子車向文走在她身側,側頭望她,眼神透露出詢問的意思, “你見過的誰”
元頤然慢慢說: “我以前随着師父治過一些病人,他們都挺有權勢的,不是大官,就是手下烏泱泱有一堆人都聽話的那種……師父告訴我記住這些病人,估算一下病程,如果在差不多的時間後,他們又上門求醫,師父叫我撒腿就跑,絕對不要回頭。”
“為什麽”
元頤然: “因為他們其中很多人無法遵守醫囑,放不下手中的東西,去平心靜氣的修養,那麽他們就會繼續生病,生病後再重新找我們,試圖讓我們把他們治好……這種病人治不好的,醫生反而容易攤上麻煩。”
子車向文聽得入神: “別說,還真有些道理。”
元頤然回憶道: “我從小到大見過很多厲害的人,他們在生病的時候,會被病痛折磨得無比痛苦,師父說,無論他們擁有什麽,最後到了生死關頭,都是一樣的。”
她一邊走一邊說: “你說大部分人都很喜歡富貴,我自己沒有覺得特別需要,對我來說,錢和東西夠用就行。這和看病一樣,身體裏多了什麽,少了什麽都不好,都在最适合的度上,才能維持身體健康,這就是最好的。”
子車向文越了解她,越覺得兩人這方面看法相同, “大巧若拙,你活得通透。”
元頤然在樹蔭的餘光下走, “我是從小随着師父見多了生死,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
這裏遠離了皇宮的浮躁繁華,他們滿眼都是藍天綠樹,只剩下令人平靜安寧的風。
元頤然看向旁邊的人, “子車向文,是你從小養在外面的緣故嗎感覺你性格和正常的皇帝也不一樣……之前咱們住在竹林子裏的時候,你也很開心的樣子,不會嫌棄風餐露宿。”
對于子車向文來說,偶爾風餐露宿确實沒什麽,但能全程喜上眉梢,那還不是因為有小師妹在身邊。
子車向文沒有把這句話說得太明顯,只是點頭肯定, “沒錯,小師妹,你也很了解我了。”
元頤然: “……子車向文,我們好像是一樣的人。”
子車向文也笑了,這是他重新見到元頤然後,第一個透露着輕松的笑容, “沒錯,所以等我把這邊的事情搞定了,我會和你走。”
元頤然似有所思,她點點頭,沒說什麽例如“為什麽和我走”這一類的話。
子車向文反應過來了,她下意識就将子車向文的同行歸到了對未來的打算中,連她自己都沒發現。
但他不敢高興得太明顯,生怕再被小師妹踩幾腳。
元頤然的心裏,已經悄無聲息地多了一個人的分量。
子車向文心想,他一定要抓緊這第二次機會,好好努力表現,在小師妹娘家主力軍找上來之前,努力把兩人關系敲定了。
兩人各有所思,無聲走了一會。
可是等元頤然回神時,發現子車向文已經開始出冷汗。
元頤然愣了一下, “疼的”
子車向文倔強道: “沒事。”
“別逞強啦,二師兄沒留手的樣子,我怕你疼到撅過去。”
他不說,元頤然只好自己尋找起疼痛的源頭,然後視線凝固在了他的腳邊, “……”
他的腿上,抱着一頭熊崽。
就這麽一只熊,把子車向文抓到再次眼眶泛紅。
元頤然忍不住樂了, “你現在好像那種……那種碰一下就倒的紙雕人!”
子車向文委屈地看着她, “小師妹,你欺負我。”
“既然熊爪子扣得你疼,那咋不把它拎下來”
子車向文有點臉紅, “這不是,看上去怪像,像那個的……”
元頤然莫名其妙, “像啥”
“……一家三口,你第一次帶它出來,讓它跟在身後的時候,我就有種這感覺了。”他在一些細節上有莫名的執着, “我總得對孩子負責。”
“為什麽認熊做娃”元頤然感慨了一下兄弟奇怪的愛好,然後遺憾地表示, “你喜歡就好,那等你好了,我再報複你。”
一句話卻讓子車向文開心起來, “那好,你等我以後。”
走出林子後上大路,他們來道一個鎮上,兩人一起去找了個客棧洗漱休息。
在外面三天,元頤然雖然一直保持着幹淨,但她對于能用上熱水這件事還是很高興的。
等她叫了熱水和浴桶洗完後,又吃上了熱騰騰的飯菜,兩人在外面折騰了整整三天,都已經很累了,于是他倆一致決定休息一下午和晚上,明早再動身回去。
元頤然洗過熱水澡,換上幹淨衣服,窩在被窩裏,很快就意識昏沉了。
子車向文從旁邊的客房洗漱完過來,看到她都已經團成了粽子,不由得有些好笑, “這麽舒服啊”
元頤然迷迷糊糊地說: “舒服……在外面,總是不安心。”
子車向文愣了一下。
他不應該繼續打擾元頤然,可是……
他沒忍住,小聲問: “來蘭國那一路,你不也睡在森林裏,那是不是睡得很好嗎”
“嗯,安心。”她迷迷糊糊地說,……那時有你。”
子車向文正在給掖被角,聽到了這句話,手都頓住了。
他靜靜看了她很久,才輕輕地掖好被角。
他實在舍得不就這樣回去,于是熟門熟路又給自己打了地鋪。
他已經很累了,但好一會都沒睡着,身體雖然疲憊,但精神異常清醒。
小師妹總是比他所預料的,還要通透明白。
元頤然睡過了晚飯,但子車向文這一精神,一直睜着眼到半夜,甚至聽到門口那不同尋常的動靜。
子車向文準備獨自起來去處理,但想到了之前承諾過元頤然的,還是準備告訴她一聲。
但又舍不得搖醒她。
正在猶豫的時候,元頤然自己醒了,她下午就睡了,睡到淩晨剛好精神抖擻。
子車向文長長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不用叫你了,小師妹,外面有人,可能不是好人,咱們要戰鬥了。”
“哦好呀,你躺着吧,我來練練手。正好在林子中搞到了一些好東西,讓我試試效果。”
子車向文: “小師妹厲害!”
元頤然雀躍地披上外袍,踩上了鞋,突然想到了什麽,補充問道: “對了,需要留活口嗎”
子車向文搖頭, “死活都行,安全為上,我和你一起。”
他分發給了元頤然一些她沒見過的小裝備。
元頤然: “這是什麽”
子車向文馬甲已脫,那些可疑的發明再也不用藏着掖着,立刻給元頤然演示使用方法, “你如果用藥粉,裝在裏面,對着人拉這個機關……直接怼到臉上!”
元頤然關心道: “我還沒來得及幫你解決那個痛覺加倍呢,你還是別去了,一會出去被碰到了,疼哭了怎麽辦”
子車向文動作一滞,随即擡頭,臉都紅了, “我不會再哭了!”
鐵骨铮铮的好漢,怎麽會因為這點小傷哭!
帶着這股憋悶,他出去打人都比往常兇!
這群刺客特地挑了後半夜來搞事,卻碰上一個沒睡的,和一個睡飽的。
連刺客都說不好這作息到底是陰間還是陽間,總之就是沒有任何懸念的被幹倒了。
子車向文與元頤然連手,不僅效率奇佳,還不會有人受傷。
他倆收拾了所有刺客,并叫了當地官府用牛車拉去大獄,不過才是一頓飯的功夫。
兩人意猶未盡的回房休息。
“真不錯,沒讓你受傷!”元頤然雙眼發光,還在稱贊他的發明, “這個東西好!我代表師門向你定做一批,确實精準給量,瞄準打擊,節約不少藥粉。”
子車向文也在感慨, “在小機關上用毒可真是方便,小師妹,我們也管你們進一批特效藥吧。”
元頤然很開心, “沒錯,咱們兩邊的師門,也應該是時候展開一些合作了,別天天盯着互相卷……诶,你剛剛在外面門上拿的是什麽”
“是我這邊的人追上了我,給我彙集一下最新情報。”子車向文打開手裏的紙條,卻突然一下站住了腳步。
元頤然不知道身後的人突然錯了兩步,踢門時沒仔細看,聽到身後悶哼一聲,立刻回頭,看到子車向文已經捂着鼻子蹲地上了。
他被門砸到鼻梁,疼哭……疼到用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還堅強哽咽道: “我沒哭。”
元頤然: “……”
元頤然看他捂着鼻子和眼睛,手裏依然不忘記小心翹着那張紙條,不由納悶, “你剛剛看什麽,這麽入神”
于是她接了過來,才看了兩行,就吓得睜圓了眼睛, “什麽——”
子車向文蹲在地上,在忍住酸痛帶出的淚意後才擡起了頭,一臉恍惚和迷茫, “沒錯,我們該怎麽辦啊,小師妹”
元頤然已經呆滞了, “我我我,我師父……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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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頤然:痛擊我的隊友(=°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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