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住就能贏
鴻章書院與其他幾大門派不同,書院的弟子與凡人的書生一般打扮,青衫皂靴,手中再配一把折扇,把持了凡間不知多少國家的權柄。
而書院的弟子,自然是以陣修法修為主,沒事給凡人的老皇帝求個雨驅個鬼,不亦樂乎。
陣修的陣法強悍,雖然在布好陣法之前,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沒有差別,但一旦陣法啓動,便可以輕松越級殺敵。
顧月轉頭,看向新鮮出爐的隊友,語氣親近了幾分,“沈大哥,你會陣法嗎?”
陣修,在這種群毆制度下,可是最粗的大腿!
迎着顧月滿懷希冀的目光,沈乘風習慣性地想要摸摸鼻子,卻發現自己現下還是個小胖墩,連摸鼻子的動作都做不到。
他哂然一笑,“這個嘛,我來紫霄,自然是修劍的。”
顧月瞪大了眼睛,“沈師兄你是劍修?我還以為你是體修吶!”
雖然紫霄以劍稱雄,但其它道派也有人修習,看沈乘風的體型,顧月想當然地以為他修習某種特殊功法。
至于修劍……她比劃了一下沈乘風的身材,只覺得他長劍一出便要從他自己身上削下一塊肉。
沈乘風的臉色一瞬間黯然,随即強笑道,“是啊,來紫霄,不修劍嗎?”
沈乘風面上笑着,心卻如刀絞,重活一世,又怎能如上輩子一般,只能保住自己的性命,卻讓心愛之人慘死于面前?
顧月只道他是神傷于自己的身材,擺擺手,語氣歡快,“沒事啦沈師兄,邁開腿管住嘴,總會瘦的!”
她将目光再次轉會陣法中央,
這鴻章書院的弟子與他身旁的壯漢,便是陣修出門行走的固定組合。
壯漢身上沒有幾片布料,上身打着赤膊,下面是一條短褲,虬起的肌肉極具力量的美感,看樣子是個體修。
“那是戰龍堡的刑炎。”
顧月的耳邊響起沈乘風的聲音,她側了下頭,看到沈乘風向前跨了一步立在自己右手邊,伸手指向法陣中央,“那個陣修叫霍星凡,鴻章書院的,琉璃派的叫嚴茹雪。”
“你調查過?”顧月左腳腳踝轉了個向,一旦沈乘風有任何異動,她都能及時閃避離開。
她不明白,既然沈乘風能将別家的參賽者調查清楚,自然有能力去與紫霄門下更強的記名弟子結盟,為什麽偏偏找上她?
若不是他們現在的狀态不會受到任何攻擊,她根本不會停留在原地。
沈乘風将雙手攤開,示意自己沒有惡意,“一個月前,掌門和言首席親臨傳送殿,是為了你吧。”
顧月只知道自己是被言次席救下來的,至于具體情況卻是絲毫不知。
她打定了主意,等六宗論道結束就去風師兄那裏套套話,但此時可不能露了怯。
“哦,原來如此。”她露出一副“算你識相”的表情,打消了幾分疑慮。
沈乘風也微微颔首,将臉上的贅肉艱難地擠成了“正是正是”的模樣。
殊不知沈乘風也不知道當日發生的事情,只不過是前世在顧月衆多事跡中聽說過這一個罷了,就連他剛剛認出的那幾個人,也是前世打過照面而已。
若是想用一個詞來形容這站在一起的兩個人,那麽,“各懷鬼胎”,就再适合不過了。
随着時間的推移,碩大的論道臺也只剩下了最終勝利的十人,除了琉璃派的依舊毫發無傷,還有鴻章書院那兩個依仗着陣法甚至打了個盹的組合以外,其餘的人無不身負重傷,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才奪得了這一個名額。
“三個……”顧月擺弄了一下手指,她自問若是與這種弟子硬拼,怕是一個照面就會被清出場。
“不過……”她轉頭看了一眼真·見笑不見眼的沈乘風,心下有了定計。
趁着比賽尚未開始,顧月拽低了沈乘風的衣領,附到耳邊,“沈師兄,把你的氣勢收收。”
沈乘風第一時間收了靈氣,眼見着練氣八重的胖高手變成了練氣五重的胖炮灰,顧月滿意地點了點頭。
“據我觀察,練氣六重和五重受到的攻擊最少,再加上我們倆組隊,不會有太多人對我們出手。”顧月輕輕說道。
這不難理解,記名弟子之間的差距終究不大,實力高些的也不願意将靈氣浪費在低等級弟子的身上。
而練氣五重以下的,也不會沒事找事,對組隊的練氣五重和六重的兩個人主動攻擊,倒是有好些人組織起來,一起向練氣八、九重的修士出手。
這樣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實力,倒是正好可以在千人的擂臺中隐藏下來。
沈乘風點頭,只是還是難掩心中驚訝,如果他沒記錯的話,此時的顧月只有十四歲,可是這般狡詐……聰慧程度倒和前世那個湮沒在魔潮中的身影重合了幾分。
兩人并不是沒有其他的辦法,但是只有這樣,顧月才能确保沈乘風不會突然賣了她,一旦沈乘風有所異動,顧月便在第一時間爆出沈乘風隐匿實力的事。
一個扮豬吃老虎的練氣八重高手,給衆人的威脅可比一個六重的小女娃要緊迫得多。
好在沈乘風雖然看破,卻并不介意,他知道顧月就是這樣一個人,習慣性地設下保護自己的手段,這也或許是她能在前世屢次死裏逃生的原因。
兩場論道之間的間隔并不長,也就是沈乘風收好了靈氣,顧月話音剛落之時,屬于顧月的論道賽便已經開始,至于沈乘風的曲折心思,不過就是在電光火石之間罷了。
顧月與沈乘風閃躲着各處戰鬥的餘波,默契地向論道臺邊緣靠近,在距離邊緣十步遠的地方,混進亂鬥之中。
沈乘風本是練氣八重的實力,這種外圍的混戰不過是小打小鬧,雖然體型紮眼,但打上來的靈氣随着那些贅肉的顫抖竟被全部巧妙地化解,讓顧月頻頻回頭,懷疑沈師兄真的不是體修嗎?
而顧月本人則和沈乘風成了兩個極端,仗着身形靈巧,在人群中左鑽右閃,除了氣息有些微的緊湊,倒是沒有受過正經的攻擊。
風月小隊沒有半點風光霁月的自覺,堅信茍住就能贏。
怎奈天不遂人願,沈乘風過于紮眼的體型還是引來了注意。
“喂,那邊的胖子,”素白紗衣攏住的女修玉指前點,叫住了沈乘風,“你很礙眼。”
“七彩殿的?”沈乘風皺了皺眉,發現自己并不認識眼前的女子,但是那面容上的倨傲和檀口吐出的話語,就已經讓他生出了幾分厭惡。
由于“胖子”這個詞的指代性過強,不遠處的顧月第一時間就将注意力轉了過來,看到女修周身的靈氣不由得暗道了一聲不好。
“居然是練氣九重,”顧月手腕一轉,反扣住襲向自己脖頸的手腕,一扯一推,便将人推出了邊緣,“怎麽一下就來了個大家夥。”
女修仗着自己練氣九重的實力,在千人論道臺內毫無顧忌,只需要避開其他幾個練氣九重的修士便所向披靡,那些圍攻的低等級修士又都害怕自己被率先淘汰,一心等着讓旁人先上,防線脆弱的猶如豆腐渣一般。
接連的勝利讓本就是凡人公主的女修又拾回了那副頤指氣使的脾氣。
看見沈乘風一臉橫肉在自己眼前晃悠,便不耐煩了起來,想要親自出手收拾這個礙眼的家夥。
“你自己跳下去,還是我親自出手?”女修別開眼,連看都不想看沈乘風,一個練氣五重的胖子罷了,翻不出什麽浪花。
沈乘風的臉色有點陰,卻越過女修的肩膀看見顧月鬼鬼祟祟地朝他比着口型——“不要出手,我有辦法。”
顧月原本在女修的左前方,好不容易摸到了女修的身後朝沈乘風打眼色。
雖然這個素不相識的隊友引來了練氣九重的對手,但賣隊友這種事情顧月向來不屑為之,畢竟,在遙遠的過去,也曾經有個老掉牙的騙子,用露水和摻着沙子的面粉帶自己躲過馬匪,看到了新一天的太陽。
七彩殿的女修見對面的胖子只是直愣愣地看向自己,只以為是在看自己,嗤笑了一聲,“還是個要色不要命的,真是和長相一樣令人惡心。”
女修的指尖迸發出靈氣,在空氣中幻化成美輪美奂的冰晶,打着旋朝着沈乘風沖去。
“大家快跑啊!”顧月用了自己最大的音量,“七彩殿的九重修士想先把我們全部淘汰掉!”
到底是練氣境界的修士,空中飛舞的冰晶只是剛剛起步,看不清目标對着的是誰。
一時間,那女修周圍的修士竟是人人自危,練氣九重的絕頂實力讓衆人忌憚無比,猶如一根緊繃的弦,只消顧月輕輕一撥,便立刻會繃斷。
“先把她打出局!萬一那名額就落我身上了呢!”顧月換了個位置,捏着鼻子喊。
“轟!”三十餘名低等級修士靈氣一瀉而出,其中的一半将半空中未來得及發作的冰晶打散,只有聊聊幾個打到了沈乘風,随着那些贅肉一彈一彈落在地上。
而剩下的一半,則是直奔那女修。
“該死!”女修唾罵一聲,欲要躲開,以她的實力,這種速度的靈氣攻擊根本傷不到她。
而只要等她緩過勁兒,這幾十個低等修士也無非是些烏合之衆罷了!
理想很豐滿,現實…很腿軟。
早已埋伏在她身後的顧月将長劍的劍鞘抛出,狠狠地擊打在了女修的腿彎,打碎了她的如意算盤。
顧月站在原地,欣賞着十幾股靈氣對撞産生的煙花,“唉,都說了,反派死于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