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夜晚,海浪拍打着礁石。天幕湧出巨大的圓月,立在島嶼上方。
問道島是修真界與人界相連的駐點,冰極海隔離兩界,其中妖獸頗多。人界流傳着修真界的傳說,引得無數凡人尋求仙緣,每年都有凡人橫跨冰極海到達問道島。
島上最有名的是傳說中飛升第一人立的天道碑,傳說“天道”二字為她親手所刻,蘊含她的無上劍意。因此,有癡兒在碑下打坐,偶有所得,劍道大成,即成一家之老祖,開山立派。
此時,本來人滿為患的島嶼上卻冷冷清清,徒有詭異的月光為伴。
海封吷就是在這個時間偷偷摸摸上岸的,他們一族的靈智遠遠高于其他水族,提前感知到天地異象。
他等了幾百年的機遇,就在今天。身為妖獸,他因為超乎同類的智慧得到生命的延長,卻因血脈低下無法化形。一日不化形,他就不能擺脫身為獸的命運,在冰極海作為“大型果凍”躲藏着。
他縮小身軀動用拟态能力慢慢挪到天道碑上——不知為何,他感覺這個地方很特殊,他相信自己的直覺。
平靜的海水開始掀起漣漪,水下浮現巨大的陰影。
海封吷意識到争鬥即将開始,他細細檢查自己周圍的環境,把自己藏地更隐秘。他要等最後再出場。
詭異的月華更亮了,其中浮現點點金光。有急切的海獸等不及了,畸形的頭顱浮出水面,渴望接觸到這月華。然而,還不等它靠近岸邊,它就被其它同伴分食,血水染紅海面,海水瞬間“沸騰”。它們等不及了!
海裏的争鬥已經開始,因為海怪們激烈的厮殺掀起滔天巨浪拍打問道島。幸好海封吷的吸盤抓得足夠緊,才沒有被卷進海裏喪生獸口。
月華中的金色光點越來越大,它們聚集在天道碑周圍,宛如一圈光環。
賭對了!這個地方确實特殊。海封吷的觸手興奮地蠕動。
海獸們因為即将降臨的“仙緣”鬥争地愈發厲害,海封吷甚至還在其中看到幾個熟悉的身影。
他日常躲在冰極海深處,在冰極海裏除了未開靈智的妖獸,還有祖上出過神獸至今保留着一絲神獸血脈的靈獸。它們不同于其它海獸,天生更易化形。主宰冰極海的王就是一只化形的白龍。但是王只想着飛升,不理俗事,總是閉關沉睡。冰極海日常由三個高等種族掌管。他們的血脈濃度高,不用擔心化形的問題。但是機遇這種東西,看到了怎麽會放棄。海封吷看到了三大種族之一皇極鯊的身影,看大小只是族中小輩。
靈獸加入戰争使得決出勝負的速度加快,有些海獸自知不敵直接逃跑。一下子,海面空蕩起來。
海封吷卻不再去關注戰場——金色光圈越縮越小,已經觸碰到他的觸手了。吸盤瘋狂吸收能量,他感受到一種神秘的驅動。然而,這種感覺戛然而止,金色光點驟然消失。不!
原地出現一個渾身散發金光的人,海封吷靠在她身上,幾乎被這強烈的光芒閃瞎。雲觀水注意到身上的小章魚,十分好奇地用手指夾住它提到眼前仔細觀察。海封吷不是第一次接觸人類了,冰極海經常有落水的倒黴凡人,他們的眼神通常是貪婪而愚蠢的,最後成為海族的小點心。而眼前這個人類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等等,她真的是人嗎?!
海封吷确定剛才周圍除了他沒有別的生物,那這個家夥是從哪冒出來的?!就這麽搶走了他的機緣???
大局已定,勝出的海族們卻暴怒了。它們彼此之間已經約好搶到多少算多少,不制造額外的傷亡。而現在,一個岸上的、沒有參加争鬥選拔的懦夫,卻躲在暗處偷走了勝利的果實!一時之間,數種攻擊轟炸雲觀水。
雲觀水這才注意到這些海族,感知到它們對她滿滿的惡意,本能讓她立刻反擊。右手憑空出現一柄光劍,舉起光劍,随手對着海面揮出一道劍光。劍光一觸即到海面,海面上雷光閃爍,海獸們被雷光纏住紛紛赴死。
海封吷見識到這個詭異人類的武力後放棄與她争奪了,活到現在他最大的秘訣就是茍,觸手都縮在一起向她示弱。雲觀水處理完危機後繼續觀察夾在眼前的小章魚。他一開始還活蹦亂跳的,現在卻精神萎靡。
雲觀水突然誕生,隐約記得自己以前只是附着在天道碑上的一縷清氣,自天道碑誕生那日就一直存在,看着底下修士來來往往,天地變遷。而現在,她得到了一個未知的機緣,不僅成功化形,識海裏還多出一個傳承。剛才她随手揮出的一劍就來自于這個傳承,頗具殺傷力。
至于眼前的這只小章魚,難道說……他是自己的伴生獸?傳承裏記載有關修真界的常識,很多生物都有伴生生物,它們一起生長,相依為命。雲觀水對于有一個同伴這件事還是很開心的,她讨厭孤獨。作為天地間的一縷氣時,她無時無刻不在承受孤獨。
雲觀水用手指戳戳小章魚,嘗試與他溝通:“你怎麽了?”
海封吷本就處于緊繃狀态,猛然被她戳觸手差點緊張地竄出去。歇力穩住,面對未知敵人首先要冷靜。她還沒有對他表現出明顯的殺意,他有機會活下去!他要證明自己對她的價值。
試圖讓自己活躍一點——離開水太久他有點承受不住,伸出觸手扒拉她的手指。
雲觀水不理解為什麽自己很強伴生獸卻一副弱小的樣子,難道這就是互補?但是他的回應好可愛,先養着吧。
她冥冥之中感應自己身上攜帶着某種使命,或許等自己探索之後就會自動知曉。她把“伴生獸”塞到自己袖口——之前的光芒化作一件法衣籠在她身上。只要他死不了就行,雲觀水不再去關注“伴生獸”。
海封吷急了,這樣下去他真的會死啊!他需要水!他試圖爬出袖口,又被雲觀水按回去。
“別鬧!”雲觀水對待不明作用的“伴生獸”尚有一些耐心。
海封吷堅持不懈,扒住她的手成功逃離袖口,接着“咻”的一聲飛竄出去。只要逃進海裏!海面上的雷光已經消失,海獸們都死光了,那裏對他來說很安全。而且,死的還有幾個高級種族,說不定它們的血對他有用。他已經沒有希望再等一場機緣了,這些年他使盡手段才延長壽命長到這麽大,常規的辦法已經對他沒用了。
雲觀水看着飛遁而去的“伴生獸”,他在指引自己嗎?
追上“伴生獸”,小章魚一接觸到水身軀無限膨大,海裏出現無數幽影。
哇!原來只是之前看着可愛啊!雲觀水在心中驚嘆。
海封吷察覺到雲觀水追來,加速吸收這些海獸。他吸盡海獸們的血肉,把幹扁的屍體丢到一旁。
雲觀水這才知道他的目的,提醒自己收刮戰利品嗎?真貼心。
可惜雲觀水沒有能夠用來收納的東西,于是她再次彙集光劍,把這些皮毛卷到海底隐秘的角落。
把幾個高級種族的血肉吸完後,海封吷終于感受到一點不一樣,他嘗試開口:“我……”他竟然可以說話了!但是還不夠,他的武力沒有絲毫提升——剝奪血脈那些高等海族肯定會有感應,他會遭遇追殺!
雲觀水被“伴生獸”開口驚到,明明他在不久之前還不能與自己溝通,這竟然是個養成系嗎?!
太好了!她一定會好好養他的!
“你還需要什麽嗎?”她盡量辦到!
海封吷被她搞愣住了,這是什麽好事?!!首先最重要的是躲避當下的危機,就算她有能力殺死前來追殺的三大高等海族,但是她也不能把它們全殺了,不然驚動王他們就完蛋了!他得逃離這裏,逃得越遠越好!
“我叫海封吷,我們最好快點離開這裏,會有新的海獸趕來!”他嘗試引導對方。
“不用怕!我會保護你的,我的伴生夥伴!吾名雲觀水。”雲觀水握住巨怪的一只觸手以示敬意。
天吶!她竟然把自己當成了伴生獸!海封吷不敢相信這件事。她以為伴生是什麽?是個獸就有伴生獸?海封吷是獨居生物,孤獨地為生存奮鬥。他們種族唯一會主動尋找同伴是在死亡前,在繁殖下一代後他們會立刻死亡。海封吷為了延續他的生命一直躲着母獸,生怕為了不可能見到的下一代死亡。
但是,這樣的話,只要操作得當,自己是不是就能控制她供養自己呢?他決定不糾正她錯誤的認知。
“你既然變成了人,就應該融入人類的生活,我們去岸上吧。”海封吷剛飽餐一頓,活力大大增加,可以在岸上呆一段時間。他不是處于蒙昧之中的同族,找個水缸也能養活。
“好。”雲觀水相信自己“伴生獸”的判斷。但是,下一秒她就暈了過去。
海封吷看她身體上浮以為她是要回岸上,不理解她的速度為什麽這麽慢,他直接拽着她到岸邊。
把人拉近他才發現她竟然暈了過去。
海封吷:吾命休矣!!
幸好今日死了太多海獸,短期內應該不會有危險,他縮小身軀變成小章魚躲進雲觀水的衣服裏。不管怎樣這家夥殺了這麽多海獸,就算真有海族來了沒搞清楚情況也不敢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