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雲觀水再次恢複意識時，映入眼簾的是空蕩蕩的房屋。
？？？
她摸不準是什麽情況，昏倒之前她不是還在海上嗎？
感受到雲觀水神識的波動，一直藏在她衣領裏的海封吷立刻伸出一只觸手到她耳邊傳遞信息。今日晨光剛剛出現一堆人就劃着船回到島上，雲觀水很自然就被發現了。
問道島時常出現陌生的凡人，大家都習以為常。昨夜那麽危險的情境下她還活着，氣運驚人！朱大娘眼尖搶先把她撿回家中——來尋仙緣的凡人一般都會借居在某個島民家中。這些島民也是當年求仙不得的人留下的後代。
雲觀水醒來沒多久，一個中年婦人走進來，看到她醒了很激動，小跑到床邊坐下。
“你醒了啊？凡人界情況如何？我離家已經15年，甚是想念。”
雲觀水根本就不知道什麽凡人界的情況！一問三不知，朱妙意只以為她因為昨日的劫難失憶了。真是可憐的孩子，罷了，人還活着就好。
問道島隸屬于無垢宗，無垢宗身為四大宗門之一，宗內有擅長測算的長老，她算出問道島有大變，立即派遣弟子到島上疏散凡人。
朱妙意平時在島上依靠打漁為生，她和幾個認識的姐妹組成一個小團體，平時一起出海。歸途中她看到血紅的海面自然是震驚的，她上一次看到這麽震撼的景象還是在15年前，她為求仙緣橫渡冰極海。
說起來，她尋求仙緣的理由很可笑。她本是凡間一個小官的女兒，到了年紀爹娘為她物色了一個當地的書生。她的夫君也算争氣，一路高中：夫妻之間恩愛，不久之後她就懷孕了。她在暢想未來美好的生活時，夫君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他冷漠地用祖傳寶劍刺傷她，然後抱着她說對不起。他遇到了仙緣，仙人讓他殺妻證道證明自己的決心。
朱妙意覺得這很可笑，憑什麽她要為他的前途犧牲？幸運的是她在夫君走後及時被發現，保下了兩條命。後來她就癡迷于仙，跟着一群人橫渡冰極海。海上有吃人的妖獸，有恐怖的海浪，同行的人都死去，只有她命不該絕被卷到岸上。
但是，她只有運氣，卻沒有靈根，連宗門的雜役弟子都做不了。報複前夫的希望沒了，生活卻還要繼續 。她就是在那時遇到了她的姐妹們，她們都是因為凡人界種種不如意才尋求仙緣。凡人界男女有別，修真界卻不會在乎那麽多。資質遠比性別更重要。
“你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以前的事忘掉就忘掉吧。你現在就在我家安心住下，只等四大宗門選徒那日撞仙緣。”朱妙意很熱心，撿人這事基本上是一本萬利。倘若成了，将來斬斷塵緣必要前來回報她。若是不成，将來謀生也算多個朋友，人多才不容易被欺負。
“謝謝，呃……我該如何稱呼？”雲觀水初入人類社會，有些不知所措。
“叫我朱大娘就行！我還有個女兒跟你差不多大，選人的時候你們正好做個伴兒！”朱大娘越看雲觀水越滿意，女兒打小就孤僻，有個朋友也好。
“好的大娘，我叫雲觀水。”
“小水，我先帶你熟悉環境吧。”朱妙意走出門，示意雲觀水跟上。
朱侬素此時正在小院練功，朱妙意年輕時癡迷于話本子，夢想成為一名俠女，家裏人也寵她，特地為她找了武學師傅。可惜她沒能堅持下來，只學會了一點皮毛。現在又把這點皮毛傳授給朱侬素。看到未來的夥伴出來，朱侬素點頭示意。
雲觀水受傳承影響，一眼就看出朱侬素是一個可塑之才，一舉一動之間頗有靈氣。
她環顧四周，院子裏有三間屋子，其中一間是廚房。房屋都建地極小，院子倒是挺大。
“我們現在住的地方是仙人劃下的凡人坊，這裏面全是凡人。”修真界的凡人是少數，更多的是資質平凡的修真者。凡人的唯一用處就是繁衍，為修真界提供未來的天才。
無垢宗在這方面很重視，天才接續不斷，宗門才能持續興盛。基數大了，出現天才的概率也更大。
是以，在無垢宗領域內凡人的地位甚至比雜靈根還高，有專門的地方居住，連生計都被安排好了，每個人都有一技之長用以謀生。
朱妙意在凡人界的時候是不會打漁的，她沒有機會接觸這些東西。來打問道島之後，被問及将來想要做什麽，她望着一望無際的海面，不假思索地說自己要打漁。後來，她才知道這究竟有多可笑。
修真界與凡人界不同，修真界的海要危險的多，很多時候她們才是小點心，獵人與獵物互換身份。某種意義上，她們成了凡人之間的英雌。
朱妙意正介紹着，門口探出一個頭：“妙意，你在家嗎？”來人正是朱妙意的一個姐妹薛芳儀，她兜着一捧梨走進院內。“向陽街邊的梨樹結果了，新鮮的，快來嘗嘗！”
朱妙意不知從哪掏出一個籃子接住梨，順手把一個梨塞進雲觀水懷裏。雲觀水咬一口這個新鮮玩意兒，嗯，甜的。
“呀！這就是你今天才撿的人吧？醒這麽快？身體真好。”薛芳儀上下打量着雲觀水，羨慕好姐妹的運氣。
日暮即将落下，家裏又來了客人，朱侬素停下練功幫娘收拾。
雲觀水不懂這些，站在旁邊看着她們收拾，她接受的傳承只告訴她修真的事情，沒有提到過凡人要怎樣生活。她們正在進行的活動，對于修真者來說一個術法就能解決。
寒暄過後薛芳儀離去，留下朱妙意母女和雲觀水。朱妙意開始盛上晚餐——每個人一碗白粥。前幾日害怕海獸暴動傷人，無垢宗對凡人禁海，她沒有什麽收入。
雲觀水正處于對一切充滿好奇心的時候，即使喝白粥也不嫌棄。而朱侬素心疼母親，心裏開始計劃着找個活計幹幹。
她的冰靈根濃度極高，早在她降生時就天生異象，引得無垢宗查看。只不過她堅定要修劍道，才沒有去無垢宗求道。無垢宗法術一流，整個宗門全是教各種法術的，宗內少有人使劍術。于他們而言，劍是小道，法才是能夠飛升的大道。
朱侬素之所以堅定要修劍，殺妻證道是劍修間流行的突破小境界的手段，她想為母親報仇。她要用那個男人擅長的劍割下他和那個所謂“仙人”的頭顱！劍道天賦和努力缺一不可，朱侬素相信自己可以成為比那個男人更強大的劍修。家貧買不起靈劍，她就随意取一根樹枝當作是劍。她能感知到天地間存在的氣，并且用“劍”去引導這些氣。
她只差一本入門的功法就可以踏入仙途。但是入門的功法一定程度上決定了修為的上限，而好的功法是不會被流傳出來的，市面上的都是一些偏法，修了容易走火入魔。唯一的機會只有宗門招新，事關下一代，宗門會給招到的弟子最好的初級功法。那，就是她改命的機會！
凡人的生活就是簡單的的，用完晚飯後她們各回各房。
朱妙意撿了個人回來，自己沒地方睡了，到女兒房間裏打地鋪。母女倆趁此機會培養感情，将來朱侬素要是被選進宗門，此去說不定就是永別。
雲觀水一脫離另外兩人的視線，海封吷就迫不及待地冒出頭。“快！我需要水！”他長時間未接觸到水，本來身體健康的光澤消失了，開始泛白。
雲觀水環視這個房間，非常簡陋，只有一張床。她上哪給他找水啊！朱大娘還在外面，海封吷的存在肯定是不能暴露的，再怎麽說他也是個海怪。雲觀水決定自己創造水。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她的識海中就自動出現一段法訣。
傳承中有簡單的五行法術，供修士日常生活所需。雲觀水嘗試施展召水術。理論上她只是一只剛化形的精怪，不應該有很大能力。但是按照朱大娘的世界觀，她昨晚随意殺死的海獸是無垢宗也要謹慎對待的存在。她一化形，就超乎常理的強嗎？而且表面還被認定為是凡人——為防止有心懷邪念的修士作亂，凡人坊設置了屏障，有修為者不得入。
高強的武力自然是好事，但是眼下還有一件事迫在眉睫——她的精力堪憂。昨日突然暈倒她本以為是意外，但現在她才醒來一會兒就又感到來自靈魂深處的疲憊。任何法術都需要以精神力為基礎展開，她只是嘗試一個入門級別的召水術就頭痛欲裂。
忽略識海的痛楚，雲觀水的指尖冒出點點水汽，水汽彙集到海封吷身上凝成一團水球包裹他。海封吷松了一口氣，太好了，命又保住了。
看着空中亂舞的水球，确定外界不會再有事情影響她，雲觀水決定好好探尋她的傳承。這個自她誕生就存在的東西，一定與她奇怪的狀态有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