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繁榮的人間界,早已變的殘破不堪。
“淺姬,你為何就不能忘了他?與我在一起,珠聯璧合的是我們!”浮黎一貫清冷的容顏,第一次有了一絲裂痕,他的眸底泛着不甘與冷意。
垝只是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女子,萬年前的悲劇,要重現了?
“珠聯璧合?”我笑着呢喃了一句,随即臉色一冷,輕輕吐出了一個字:“殺。”
浮黎聽到了我輕輕吐出的這一個字,本是沉靜的臉上,卻泛出了一絲慘白,娉淺姬,這世間難道只有他,才能得你此生期盼愛戀?
随着我的一聲號令下來,冥鬼亡靈們皆是發出了興奮的嚎叫聲,那是一種極其尖銳的聲音,對世間萬物的狂妄叫嚣;它們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像一騎訓練有素的千軍萬馬,鐵騎戰馬的蹄踩踏聲不絕于耳,凡是被那些冥鬼亡靈擦過的生靈,居然連一絲尖叫都沒有來得及喊,便悄聲無息的化作了一把淡煙黃土。
那震驚六道的威力,那萬夫莫敵的氣勢;冥鬼張狂的嚎叫,亡靈浴血的猙獰,只是一霎間,人間界幾乎便已經沒有了任何生靈,冥鬼亡靈所及之處,皆是灰飛
煙滅,連一聲慘叫都是沒有的。
殷紅的血月之下,立于冥鬼亡靈之上的那個枚色衣裙女子,黑發招搖,衣裙翻飛;血腥的月光給她灑上了一種致命的凄豔,仿佛她是從地獄踏足而來的絕世妖
姬,以美色混這亂世,以怨色亂這塵世。
她的美與戾轟然綻放;似眼下的一切,都不足以讓她輕輕眨眼,仿佛那些生靈是過眼雲煙,撼動不了她的一絲一毫。
妖之神女,萬鬼臣服,也莫過于如此。
看着遠處的浮黎,他慘白的臉色,怎麽?他是想我若重演了那萬年前的悲劇,就不能被他自私的囚禁起來了嗎?
是生是死,我絕不畏懼。
若我不願,誰也不能迫我如何。
我冷笑了一聲,聲音泛着曠世的妖媚;當冥鬼衆聽到了王的那聲笑,讓浴血奮戰的它們似得到了鼓勵與氣勢,變的更加狂妄尖銳。
浮黎只是一眨不瞬的看着我,那複雜又冰冷的神色,卻只讓我更加的想一解心頭之恨!
而垝,他狹長的桃花眼只是微微眯起,他看着那個玫色衣裙的女子,她無疑是一個為愛而生的女子,她愛的這般慘烈,愛的這般癡狂,本應賦予她無盡的幸福
卻在眨眼間就變成了索命的痛苦。
我足尖輕輕一踏,便以變化莫測的速度,朝浮黎飛了過去。
巅峰之上,只見那個玫衣女子身影一變,居然消失了!可再次凝神一瞧,卻發現她早已在那天帝面前,那纖細的手腕只差一點便能震碎天帝的仙骨!
可就是只差上這一點,垝更是不知何時出現于此,他臉色沉的吓人,一只如玉的手卻強硬的抓住了我右手手腕。
為什麽,就算殺一個人,都不行呢?
為什麽,我與鳳裏蔽月一定要被拆散呢?
既然世間皆不如我意,那我為何要如別人之意?我定要鬧的這紅塵亂世天翻地覆!
“又被攔住了,好讓人讨厭呢。”我并沒有看浮黎,而是笑意嫣然的看了一眼垝,他看到我居然面帶笑意,豔若桃李的臉上沉的駭人。
不,正确來說,那已經不算是笑意,那是一種與垝相差無幾的,嗜血。
還沒等他回神過來,我便右手一掙,左手便以瞬息萬變的氣勢,朝他心口旁拍了過去;下一秒,我左手食指輕轉,将靈力化作一枚能貫穿敵人的冷色球體,淩
厲發出。
“一模一樣的位置,我待你很公平呀,是不是呀,垝?”我笑吟吟的看着他,既然垝與鳳裏蔽月有着這般相像的容顏,是不是只要他死了,鳳裏蔽月就能回來
?
垝的紅唇中溢出了一絲血跡,卻襯的他愈發的妖嬈。
“真是記仇。”垝的輕輕舔過了紅唇旁的血跡,以難以預測的速度便與我拉開了數丈距離。
浮黎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似乎有點不敢相信,淺姬居然對垝出手了?他以為,她就算是死,都不會對垝出手;因為,垝的那副絕世容顏,她到底是有多狠心?
她對別人狠心,似乎對自己更是狠心;她居然能在巧笑倩兮的談笑間,驀然就讓敵人的胸口中開出了一個血洞?!
那敵人還不是別人,卻還擁有着她摯愛之人的容顏啊!
而且那枚血洞,分寸掌握的極為恰當,能讓人疼痛難忍,卻又只離心口分毫。
多過一點,必死無疑。
迷亂世間的妖之神女啊,她一旦痛失所愛,那種無人能敵的狠心,誰都不能掌控她。
誰,都不能掌控。
誰都不能。
但是,也只有一人;可是那個人,浮黎是永生永世都不願意他與她再次相見!
就算天崩地裂又與他何幹?!他就算背負上終其一生的怨恨,他依然要把她囚禁在九重天之上!
“記仇嗎?”我微微一笑,卻又道:“垝,你不是想讓我忘了他嗎?”
“哦?你願意,然後便從了我?”垝一聽到我的話,狹長的桃花眼便閃過一抹戲谑。
我點了點頭,就當我點頭的時候,浮黎的臉色就變的極為難看。
而我的下一句話,卻讓垝愣了愣。
“要我忘記他,其實很簡單;只要你死了,他是不是就會回來?那麽我也不用忘記了,吶,你不是對我有興趣嗎?你便應了我吧?”
這句話一出,就連浮黎都以為,娉淺姬她是不是瘋了?
可只有垝看的清,她絕對沒有開玩笑,她眼神中,理智的不能再理智,那是一種類似商量的語氣,盡管,她并不是在與人商量。
“本相是憐香惜玉之人,佳人的請求本相很想答應;可惜,不行呢。”垝嘆了一口氣,極美的臉上泛出了一個魅惑的笑容。
“是嗎,好可惜。”我撅了撅唇,好看的唇頓時便成了一個妩媚的弧度;以敏捷的幾乎看不清身影的速度,便朝垝瞬移了過去。
“能得到你這般執拗的愛戀之人,讓本相都好生嫉妒呢。”垝笑的依然是風情萬種,那狹長的桃花眼中閃過了一絲快的讓人看不清的不甘。
可是這次,還沒等我接近垝,他如玉的手微微一揚,我便感覺肩上一陣刺痛。
不愧是混沌神啊,他只是手微微揚起,那一陣讓人窒息的靈力,便攪的我五髒六腑都開始震顫,若是常人,還沒挨到那靈力,怕是就失了仙骨吧?
因我正面迎了他的這強大的靈力,只聽‘咔’的一聲,我的左手虎口便是一陣生麻。
如若不是我身上的源源不絕的七彩靈力讓我的傷口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恢複,在那一擊下,早已奔赴黃泉!
垝是真的想要殺了我呢。
是我錯了嗎?
我愛鳳裏蔽月,我愛的純粹、愛的癡狂、我的愛是忠貞的,忠貞到讓我眼裏容不下一絲一毫的沙子;難道這些都是錯的嗎?
不管垝與鳳裏蔽月如何相像,印在我腦海中的人,始終都是鳳裏蔽月;不曾有絲毫改變;難道這也錯了嗎?
也許我心中這無人能及的執拗,才是讓我的感情,來的太猛烈太危險,并且太過坎坷的罪魁禍首吧。
可是,在愛情中,我始終是不願将就之人;我的愛裏只有唯一與轟轟烈烈;我的心裏也只能裝得下一人,就算天地都阻擾,我依然會為了心之所愛,就算是面
赴死亡,我都會如飛蛾撲火般的撲上去,絕不後悔!
我只是輕輕的笑了一聲,素手淩厲一揮,靈力化作冷色球體,早已毫不留情的向垝的心口打去!
既然你對我殺心已起,我又何必留情!
垝狹長的桃花眼一眯,纖美的手微微一翻,便把那淩厲而來的冷色球體給化解了;他長指一劃,便出來了一個靈力極強的光圈,兇猛的就像我打了過來。
我剛想躲過,卻感覺從頭頂上撲來了一層金色的網狀物事,周身倏地就開始泛着殷紅的陣法。
那些本欲毀滅三界六道的冥鬼衆似乎感應到了王的怨恨,居然都生生轉頭,朝那陣法撞了過來,企圖解救他們的王。
就連在一旁搏殺的幽瑩,怨毒至極的眼中也閃過了一抹驚恐,以極快的速度朝那殷紅的陣法撲了過來。
我絕不允許我露出一絲脆弱!就算是血氣,卻依然被我生生哽住,不讓血氣流出分毫!
而我因被那金色的網網住,又生生的又受了那光圈的一擊;胸腔中不停的有血氣上湧,怨怒至極,卻又讓我抿唇一笑。
“浮黎,你萬年前用那上古仙人遺留的縛仙網束縛住我,将我親手毀滅;如今,你還要如此嗎?”我微微回頭,浮黎只是看着我,唇動了動,終究還是沒有說話;他只是不甘的看着我,一雙水眸仿若泣仿若怨。
垝似乎沒想到我會生生受了那一擊,他眉頭微微一蹙;看着眼前那倔強的女子,狹長的桃花眼中,萬年不曾動情的極美眸子,第一次露出了些許震撼。
這到底是一個什麽樣的女子?他那一擊可是用了十乘十的威力,一般人若受了此擊,仙骨盡失不說,首先五髒六腑便會化成血水,那血,便會控制不住的噴薄而出!
她又是怎樣的心境,才生生的忍住了那五髒六腑皆被震成血水的痛苦,面上卻不露出絲毫?!
垝,是名符其實的混沌神,他既是鳳裏蔽月又不是鳳裏蔽月。
若說他與鳳裏蔽月有什麽不同,那便是,垝就是萬年前,還沒有情愛的那位上古衆神之首。
萬年前的鳳裏蔽月,不懂情愛之髓的鳳裏蔽月。
只是鮮有人知,萬年前的混沌神的本名就喚垝,混沌之神,垝。
鳳裏蔽月,只是他在萬年之後随他的喜好而取的名字。
垝,是真真正正的游戲人間,他的七情六欲中,從來就沒有愛,盡管他極美的容顏依然會招來前仆後繼的女人;他總是以極為惡劣的殘忍手法去驅逐那些對他心懷不軌的女人,讓女人對他只能敬畏,就連一絲的好感,他都不允許在別的女人眼中看到。
可是,當他看到了那個為愛而生的女子,他明明是真真正正擁有萬年之齡的上古八神之首,明明是無心無情的殘忍之人;卻第一次嘗試到了嫉妒的滋味。
不管是萬年之前的布滿荊棘的垝還是萬年之後暗掩鋒芒的鳳裏蔽月,他們至始至終都是一個人,并且,他們再次都不可抗拒的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娉淺姬,是垝與鳳裏蔽月作為上古衆神之首的致命劫數,也亦是妖之神女命中注定要因此喪命的男人。
似乎在鳳裏蔽月追随娉淺姬跳下那混沌底端時,時空交錯中,鳳裏蔽月落于了初次與娉淺姬相遇的地方,因為改命失敗,他是真正的忘了娉淺姬;也因改命失敗的作用,讓鳳裏蔽月流逝了極多靈力,處于了極端虛弱中;可命運卻又開了一次玩笑;記憶處于空白狀态的他,又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娉淺姬。
而浮黎趁着鳳裏蔽月極端虛弱,便對他使用了上古遺留的‘困靈鎖’,困靈鎖,便是更加強制性的讓他忘記心中所愛,如果他忘不掉,他作為混沌神的靈力,就根本不可能恢複;可是,因為再次遇到娉淺姬,又喚起了他心底的愛戀。
也正是因此,他那時才處于極端虛弱不可恢複中,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娉淺姬無奈的去了一次天界。
若不是鳳裏蔽月随後又回了一次混沌界,他作為一半人格的所有靈力,根本是不可能恢複的。
萬年前,當垝作為混沌神第一次來到人間,卻發現三界六道根本容不下他太過強大的靈力。
他抱着玩世不恭的性子,作為上古的混沌神,本就是亦正亦邪的存在,神體中仙氣更有魔氣。
他便讓自己人格一分為二,一個是萬年前的身帶濃郁避世仙氣的垝,另一個則是帶着一身邪媚魔氣的鳳裏蔽月;他把另一個人格投在了異時空,另一個人格便是那擁有萬年之齡的垝,處心積慮想殺掉妖之神女的垝。
可是作為同一個人,鳳裏蔽月都不可避免的愛上了娉淺姬,另一個時空,萬年前的垝,更是無法抗拒的也動了心。
與娉淺姬相愛的便是那萬年之後的鳳裏蔽月,卻因為無意中踏破的時空,遇到了混沌神的另一個人格,就是萬年前的垝。
驀的,垝卻是笑了起來,他笑的極為好看,極富妖嬈;可是,他說的話,卻讓我心中一滞。
“我與鳳裏蔽月本就是同一人,可這世間是不容許出現兩個一模一樣的人;既然我出現,鳳裏蔽月若不是死了,我又怎麽能進入與他契合的時空呢?”